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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我要救護車,這有救護車嗎?” 整個山都能聽到他的嘶啞聲音。
有人開著一輛吉普車來了,趙天弓和一個衛生員從車裡跳了下來,和雷鳴一起把陸兵搬上了車。搬上車的時候,陸兵的睫毛劇烈抖動著,鼻子微微弓起,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又忽然輕鬆下來,眼角眉梢都盛開了,他輕輕地叫著什麼,蒼白如紙的臉上沒有一點光彩。雷鳴又大喊,“班長,你說什麼呢,你說什麼呢?”然後他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掉在陸兵的臉上,掉在他的眼眶上,流進了他的眼窩。陸兵衝著雷鳴微笑,張了張沒有血色的嘴唇,眼睛又慢慢閉上了。雷鳴的五臟六腑瞬間全被拎了起來,哇的一聲,將頭貼在陸兵的臉上大哭了起來,他像狼一樣撕心裂肺般嚎著,“班長!你睜開眼睛!不許睡覺!”
吉普車在山路上風馳電掣的時候,雷鳴不禁抱著陸兵失聲痛哭,淚水翻滾著覆蓋了臉頰,哭得都喘不過氣了。一個衛生員用繃帶給陸兵包紮止血,他的腹部有一個大洞,衛生員用繃帶和棉花填著傷口,可繃帶和棉花剛一填上就被血染紅了。雷鳴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急忙向後退去,他撞倒了車上一瓶喝剩下的純淨水,全灑在躺在擔架上的陸兵身上了。水花打在了他的臉上,散成一顆顆晶瑩的水珠。他哇哇叫著,猛得跪在擔架前,用手掌一點點擦著, 擦著擦著他就看到,陸兵的臉上都是血水,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到處都淌著紅豔豔的血水,雷鳴看了看自己的手,原來手上沾得都是他的血,他哆嗦著用乾淨的衛生棉,給陸兵一點點擦乾淨。趙天弓做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腦袋向後使勁扭著,眼睛瞪得出奇地大,使勁盯著陸兵,眼皮一眨不眨,像在盯什麼珍貴的寶物。
雷鳴正仔細地擦著,猛地看見陸兵的身體起伏突然加劇,胸膛向上用力挺著,快要擠破迷彩服。陸兵這麼劇烈地呼吸讓雷鳴不知所措,他衝衛生員喊,怎麼辦怎麼辦?衛生員說你別擋著啊,沒看見他喘不上來氣呀!雷鳴轉頭看到陸兵的眼睛忽然睜得很大,他忙湊過去,陸兵忽然掐住了他的手,掐得他很疼。趙天弓從副駕駛的位置上伸出手來,還是熱的。此刻,陸兵緩緩閉上了眼睛,像熟睡一樣。大家看到他的臉頰上驟然升起了兩朵鮮紅的雲彩,這兩塊雲彩像被陽光點燃的晚霞,生生地在燃燒著,蹊蹺怪異。現在的陸兵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失血的人,更像是精神抖擻的戰士。雷鳴頓時心肝俱裂,他聽說過迴光返照的說法。
沒過幾分鐘,陸兵那隻掐著雷鳴的手就開始冷了,雷鳴摸他的手臂,從小臂到大臂,一寸一寸的冷下去,雷鳴又摸他的另一隻手,也開始冷了。雷鳴脫了他的褲子,摸他的雙腿,冰冷冰冷的。他的全身幾乎都冷了,只有臉還是熱的,雷鳴*上衣,用胸口貼著他的臉,他臉上的暖氣像是水在蒸發一般,一絲絲的從雷鳴的胸膛上冒出去,一會兒他捏著雷鳴的手突然鬆開了,頭頓時歪在了雷鳴的胸口。雷鳴大叫他,陸班,陸班。他沒有任何反映。趙天弓瞬間淚流滿面,說了一句話,
“六子,走好。”
終於到了縣城醫院,雷鳴抱著陸兵跑下救護車。他像一隻發瘋的狗竄進急診室,大哭著叫醫生快救救他,救救他。醫生們像炸了窩的蜜蜂一樣在屋子裡亂飛。陸兵的身體還被雷鳴死死地抱在懷裡,他的頭不斷的垂下去,雷鳴用手託著,身體彎成一隻蝦,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脖子。雷鳴覺得陸兵只是睡著了,他怕弄疼他。
醫生和護士們在陸兵的身體上忙碌著,雷鳴神情恍惚目光呆滯地站在一旁哭泣,他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像蒼蠅一樣哼哼著哭,趙天弓也來了,看了一眼就去跑找醫院的領導。雷鳴不敢看醫生們的動作,背過身去,轉過臉飛快地抹著眼淚。他情不自禁地把臉挨在急診室的門上,嘴很自然地張開了,他用牙齒咬著門框,咬得嘎蹦嘎蹦響,在響亮的聲音中好多木屑簇簇地落下來,他的嘴裡填滿了油漆的味道。幾分鐘後,一個戴眼鏡的大夫在旁邊小聲告訴雷鳴,沒用了,人在救護車上就死了,瞳孔早都散了。雷鳴不相信,他怎麼能夠相信?他撲在陸兵身上,吐掉一嘴的木屑,口對口給陸兵做人工呼吸,他的嘴唇好冷,像一塊冰糕,雷鳴死死貼著他的嘴唇,拼命向裡面吐氣。有一刻他覺得陸兵動了一下,他非常興奮地繼續吐著氣,可雷鳴覺得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小,吐的氣越來越少,但他仍不放鬆,他知道這是他能做的唯一的事。這種機械化的動作讓他呼吸艱難,後來雷鳴的眼前一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雷鳴從一張滿是消毒藥水的床上猛得睜開眼睛,想起陸兵,大喊他的名字,醫生拿著針筒向他走過來,死死按住他的胳膊,說你冷靜些你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