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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玄女,神色木然道:“玄女此前就一直有些瘋癲,否則也不能犯下如此的錯事,還望太子殿下能網開一面。”
夜華溫聲道:“淺淺,你說,要不要網開一面?”
這會兒鬆懈下來,我全身痛得說不出話來,本想再放兩句狠話,身上太累,便只搖了搖頭。
玄女哈哈笑道:“夜華君,虧得你對白淺這賤人這般好,你可知道,她同她的師父有私情?”
我十分震怒,待要掙扎著去抽她兩個耳光,夜華已經一道電閃劈了過去,離鏡沒再護著她,玄女被劈得往後退了十丈遠,正正撞在那張金榻上,吐出一口血來。
夜華道:“本君原本從不打女人,淺淺還說你那張臉長得同她很像,我倒看不出你這張臉,同她哪裡像。”
我推開夜華,漸漸撐著走到玄女跟前,瞧著眼下這張同我八九分相似的滿是血汙的臉,輕笑道:“皮相這東西,當初我既給了你,便並不大在意,但如今看著你這張臉,卻叫我不大順心了。”
她驚恐得直往後縮,顛三倒四道:“你要做什麼?我,我本就長得這樣的,你,你不要想奪了我的美貌。你便是請了折顏來,我,我也是不怕的……”
我右手捏起印伽,詫異笑道:“請折顏做什麼,我開先不過跟你開個玩笑,易容換顏這樁法術,你以為四海八荒便只有一個人會,老身不才,歇下來這七萬年裡無所事事,這個法術倒學得很精深,你便是要剝皮抽筋,也不能帶著我這一張臉去剝皮抽筋麼。”話畢,攢力用咒語將手中的印伽一催,明晃晃一片白光過後,玄女呆滯地將我望著。
我俯身拍了拍她的臉,從袖袋裡取出面鏡子遞給它,還好,這面鏡子尚未被血汙染紅,是面光潔的鏡子,藹聲與她道:“瞧瞧,你現在的這張臉,不是挺好麼?這才是你原本的容貌,可要記得清楚。”
離鏡在一旁喃喃道:“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玄女卻突然尖叫一聲,我被她這尖叫引得向後一望,她竟生生將自己兩隻眼珠挖了出來,錯亂道:“不,不,不,我不是長這樣的,我才不會是長這樣的。”
她那一臉血糊糊的模樣,有點可怖。
離鏡仍在失神當中。
我搖頭嘆息道:“明顯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又轉頭與夜華道:“其實她原本的模樣,我瞧著也是個清秀佳人。”
這一番評點完,喉頭一甜,嘴角又溢位幾絲血跡來。
夜華眼神黯了黯,抱住我卻與離鏡道:“離鏡鬼君,你便看著辦吧。”在我耳邊輕輕問了句:“淺淺,可還撐得住?”我想了想,搖了搖頭。眼前恍然一團極柔和的光,我便沉沉昏睡了。
第十三章(1)
當年我在崑崙虛學藝時,山上的規矩立得很嚴整。早不過辰時便必得起身應早課,晚不過子時便必得滅了桐油燈安歇。
因我同大師兄走得親近些,待師父出山時,便偶爾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缺堂把的課,多躺一個時辰,睡到巳時末。但頂多也便只是巳時末了。這習慣經年地養下來,雖如今我已出師門七萬年,卻一直帶在身上。即便冬日裡人懶些,也是一過巳時便在床上躺不下去。於是乎,縱然昨日我甚暢快去大紫明宮鬧了一場,周身負了些傷,老胳膊老腿疼得心裡頭撥涼撥涼,到了時辰,卻還是巴巴地醒轉過來。瞧著躺的正是狐狸洞裡我自個兒屋子的雕花大床,便稍稍地心安了。
昨日,我昏睡得有些不巧,未曾親見夜華帶著墨淵糰子並我三個全身而退,但諒得他的修為,做這一樁事應是不難。
迷谷素來伶俐,想來已將墨淵的仙體承回炎華洞中。但卻不知他放的那個姿勢是不是墨淵一向入睡的姿勢。我不大放心,便要掀開被子起身去看一看。
一動,卻牽著胸前傷處,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聽得我這口冷氣,被面旁一個東西略動了動。我垂了眼想看得仔細,卻驀地對上一道熱氣騰騰的目光。這目光的主人正趴在我的床沿邊邊上,憂愁溫順又欣喜地將我望著。
我愣了一愣。
我這一愣其實是有些緣由的。
依我在凡界瞧的那些戲本子,倘若一個書生趕路時遭了山賊,為路過的俠士拔刀相救,待那書生從虛驚裡清醒過來時,登場的便必然是這位年輕有為的恩人俠士,萬沒有哪個戲本子在這樣要緊的關口上一個跑龍套的。眼下我這情勢正譬如一個遭了強盜的書生,本該是俠肝義膽的夜華登場的好時機,卻跑上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是以,我才有這麼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