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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瞭然點頭:“哦,那便由著他罷。”
折顏一腔瞧熱鬧的沸騰熱血被我生生澆滅,滅得火星子都不剩之前垂死掙扎:“什麼恩怨情仇都要有個了結,似你這般拖著只是徒增煩惱,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夜就去將他了結了罷?”
夜華冷冷瞟了他一眼。我撫額沉思了會兒,慎重道:“我同他確然再沒什麼可了結的了,該了結的已經了結完了。”折顏眼中尚且健在的一咪咪火光,唰,熄得很是功德圓滿。
狐狸洞因不常有客,常用的客房便有且僅有一間。如今,這有且僅有一間的客房正被夜華佔著,大哥二哥舊時住的廂房又日久蒙塵,折顏便喜滋滋賴了四哥與他同住,總算彌補了未瞧著熱鬧的遺憾。
雖著了迷谷回屋安歇,他卻強打精神要等外出尋我的畢方,我陪他守了會兒,接二連三打了好幾個呵欠,便被夜華架著送回去睡了。
迷谷甚賢惠,早早便預備了大鍋熱水,令我睡前尚能洗一個熱水澡,我滿意得很。
第二日大早,夜華便來敲我的門,催我一同去天宮。我因頭天下午睡得太過,到晚上雖呵欠連連,真正躺到床上,卻睡得並不安穩。恍一聽到夜華的腳步聲,便清醒了。
他已收拾得妥帖,我在房中左右轉一圈,只隨手拿了兩件衣裳,順便捎帶上昨日新得的扇子。
我長到這麼大,四海八荒逛遍了,卻從未到過九重天上,此番藉著夜華的面子得了這個機緣,能痛快遊一遊九重天,令我沉寂的心微感興奮。
因青丘之國進出便只一條道,不管是騰雲還是走路,正東那扇半月形的谷口都是必經之途。加之夜華每日清晨都有個散步的習慣,我便遷就他,沒即刻招來祥雲,乃是兩條腿走到的谷口。這谷口正是凡界同仙界的交界處,一半騰騰瑞氣,一半濁濁紅塵,兩相砥礪得久了,便終年一派朦朧,霧色森森。
在森森的霧色中,我瞧見一個挺直的身影,銀紫的長袍,姿容豔麗,眉目間千山萬水,正是離鏡。
他見著我,一愣,緩緩道:“阿音,我以為,你永不會見我了。”
我也一愣,確然沒料到他居然還守在這兒。
當年他能十天半月蹲在崑崙虛的山腳下守我,全因那時他不過一介閒散皇子,即便成日留在大紫明宮,也只是拈花惹草鬥雞走狗罷了。今時卻不同往日,身為一族之君,我著實沒料想他還能逍遙至此。
夜華面無表情立在一旁,撇了我一眼,淡然道:“折顏上神說得不錯,該了結的還須得及早了結才是。只你一方以為了結了並不算了結,須知這樣的事,必得兩處齊齊地一刀斷了,才算乾淨。”
我訝然一笑道:“這可委實是門大學問了,你倒很有經驗麼。”
他怔了一怔,臉色不知怎的,有些泛白。
谷口立著幾張石凳,我矮身坐下。夜華知情知趣,道了一聲:“我到前邊等你。”便沒影了。
離鏡兩步過來,勉強笑道:“看到你這樣,我便放心些。”頓了頓又道:“身上的傷勢,已經沒大礙了吧?”
我攏了攏袖子,淡淡道:“勞鬼君掛心,老身身子骨向來強健,些許小傷罷了,並不妨事。”
他鬆了一口氣道:“那便好,那便好。”話畢,從袖袋中取出一物來,徑直放到我的面前。抬眼覷了覷,那一汪瑩瑩的碧色,正是當年我求之不得的玉魂。
摺扇在掌中嗒地一敲,我抬頭道:“鬼君這是做甚?”
他澀然一笑:“阿音,當年我一念之差,鑄成大錯,你將這玉魂拿去,置於墨淵上神口中,便不用再一月一碗心頭血了。”
我甚驚詫,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仰頭看了他半日,終笑道:“鬼君一番好意,老身心領了,但師父的仙體自五百多年前便不用老身再用生血將養,這枚聖物,鬼君還是帶回鬼族好生供著罷。”
五百多年前,將擎蒼鎖進東皇鍾後,連累我睡了兩百多年,這兩百多年便不能為墨淵施血,待醒過來時,第一件事便是急著去看墨淵的仙體,手腳發涼地生怕他出什麼岔子,陰差陽錯卻發現沒了我的血,墨淵的仙體竟仍養得很好。折顏嘖嘖道:“怕墨淵是要醒了。”我且驚且喜地小心揣著這個念想,折顏卻全是胡說,至今墨淵仍未醒來。
離鏡那託著玉魂的手在半空中僵了許久,默默收回去時,臉上一派頹然之色,只沙啞道:“阿音,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麼?”
四下全是霧色,襯得他那嗓音也飄飄渺渺的,很不真切。
其實,略略回想一番,記憶深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