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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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推門進來。看到滿床的錢,她起了疑心,不言不語提了開水瓶退了出去。
幾分鐘後,聽到走廊皮鞋響,來了個男的,也不亮明身份, 一副養尊處優的摸樣,打起官腔,只問我們從何而來,要去哪裡,什麼公幹。我們一一作答。他又問我們鴨子為什麼倒進河裡。我們說賣不掉,節省糧食。這話在他心裡留下個大問號,怎麼解釋他只是不信,也許他是覺得只有偷來的贓物才有人捨得丟。最後又看了證明。這下找出破綻了。他認為我們的證明無效,那是公社開的,出縣做生意要縣級證明。
他這是刁難,鄉里人賣幾隻鴨子幾時聽講還要到縣政府開證明的?哪個縣衙門又耐煩給人開證明賣鴨?他這麼處心積慮找我們的岔,顯然,是覺得我們這些人行為怪誕:幾百鴨子活生生扔進河裡,一堆票子花花綠綠攤在床上,不是個盜竊團伙就是在搞投機倒把。這不是階級鬥爭新動向又是什麼?眼看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他要我們跟他去派出所見官。我們不去。他說,你們跟我去一趟還好一點,要不然……。我們沒做違法事,為什麼要跟你去?他沒法,吩咐我們不許動,自己去叫警察,悻悻地說:“派出所的喊起來就要搞你們的鬥爭。”
這話老唐很不愛聽。老唐這輩子最感榮幸的一件事便是他那因禍得福,僥倖獲得的貧農出身,比正宗祖傳三代的貧農更平添幾分階級覺悟和自豪感。加上他從小又見過些世面,不是一嚇就怕的人,衝著那人背影便喊:“我看你是哪個階級,要鬥俺的爭!”砰的一聲把門關上。我們繼續點錢。
不多一會,走廊再度響起可達可達皮鞋聲,聽聲音這回不止一個人。我心裡緊了起來。一陣鑰匙響。服務員把門開啟。幾個人一擁而入。果然那人帶二個穿白制服的警察來了,那氣勢就是來抓階級鬥爭的。等我定睛細看,竟有這樣巧事,雖說我是個農民,不由得也想大模大樣說句體面大氣話“世界真小” 。原來其中一個警察一月前為白小河一樁倒賣糧食案到過我們公社種禽站,此時跟我們還面熟。緊張空氣如湯沃雪,瞬間煙消雲散。也就不要再作解釋了,他們放過了我們,否則無論它什麼階級,這次是真要鬥我們一回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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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兩位鄉里老人
46、兩位鄉里老人
鴨子在沅陵銷不掉了,站裡決定下一次去長沙。心想長沙口岸大,定然銷路好。
到長沙是乘船去的。誰知出師不利。運輸途中,那鴨簍擱在輪船艙頂,蓋著油布,中午太陽一烤,立畢死了一簍幾百只。
到得長沙,一看那來勢就不妙。因為我們平時鴨子到哪裡,就有人圍了打探價錢,三五幾隻總有買了去的。可攏了長沙的岸,半天竟無人問津。只好將鴨子挑到旅社安頓好,邀約大家到我家歇息去。
這次同行的是毛老倌、孔伯、他們是因為這段站里人手緊,臨時喊來的。加老唐,我們四人到得家來。媽媽沒料到我忽然回家,還帶了一群人。一下子來了這麼些人,急得她連忙整酒整菜,極為熱誠地招待了我的鄉下客人。
孔伯從沒在城裡受人恭敬過。在他心中,城裡鄉里,天隔地遠。他實在是個民國時代的人,卻不知為什麼對城市還是州府的概念。他說這之前,常德府是他到過最遠的地方。自古以來,九州方圓,府過府,三百五。他連縣都沒出過,哪裡還過府。這次到了潭州省府地界是生平頭一回,有天涯海角的感覺,很不習慣。但是,我媽媽的熱誠令他感動不已。他在城裡沒有任何親戚,到常德府都是拿米到飯鋪換飯吃(鄉里沒有糧票)。在城裡人家吃飯今天是頭一回。他本是個窮鄉儒,讀過點老書,這大概是孔姓一族的規矩,無論貧富都要讀點書。說不定州府概念即因讀老書而生。他人極忠厚。此後回站裡,只要一見我到了芳洲,就要拉去他家,提起老人對他的接待,總覺不過意。哪怕罈子裡抓點酸菜給我也算盡點意思。
那毛老倌,是站里老資格的鴨師傅,孤鰥一生,牙齒掉得只剩三顆,眼睛渾渾濁濁有白內障,耳朵也不大聽見,偏偏喜歡倚老賣老,樣事都裡手,樣事喜歡發表意見,樣事都不滿,年輕人做的事尤其看不慣。站里人當面雖然誰都不頂撞他,其實誰都不把他當回事,三歲毛孩都叫他毛老倌。可站裡後生、媳婦又偏愛老遠見他就高聲喊起“毛伯”、“毛老師傅”。一頓恭維話,把他先安了,然後找話跟他“逗雜嘴子”。六十多歲的人這次還叫他出遠門挑擔賣鴨,本是一肚子不高興,一路罵進長沙城。鴨死了也罵,鴨不死也罵。鴨死了是罵太陽;鴨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