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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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投降,如不投降,就要扣留我們的女兒。” 母親問:“還有這種事?他們打仗,與個孩子有什麼關係。” 大姐說:“娘,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把女兒救出去。娘,我帶來了十幾個人,我們馬上就走,讓姓魯的和姓蔣的空歡喜一場。娘,您對俺思重如山,容女兒後報。夜長夢多,女兒這就走了……” 大姐話沒說完,母親已經把沙棗花奪了回來。母親慣憤地說:“來弟,你別變著花樣來哄我。想當初,你像扔狗一樣把她扔給我,我豁著性命把她養到如今,你倒好,來吃現成的了。什麼魯隊長蔣政委,都是你的謊話。你想當娘了?跟沙和尚瘋夠了?” “娘,他現在是皇協軍旅長,手下有上千人。” “我不管他有多少人,我也不管他是什麼長,”母親說,“你讓他自己來抱吧,你告訴他,他掛在樹上那些野兔子我還給他留著呢。” “娘,”大姐說,“這是關係千軍萬馬的大事,您別犯糊塗啊。” 母親說:“我糊塗了半輩子了,千軍萬馬萬馬千軍我都不管,我只知道棗花是我養大的,我捨不得給別人。” 大姐一把奪過孩子。縱身跳下炕,往外跑去。母親大罵:“鱉種,動了搶啦!” 沙棗花哭起來。 母親跳下炕去追趕。 院子裡啪啪啪幾聲槍響。房頂上一陣混亂,有人哀嚎著滾下去,跌在院子裡。 一隻腳踩破了我家房頂,漏下塊狀的泥土和一片星光。 院子裡亂了套,槍聲,劈刺聲,士兵的喊叫聲:“別讓他們跑了!” 爆炸大隊計程車兵舉著十幾根蘸了煤油的火把,跑了進來,照耀得院子裡通明如晝。衚衕裡、房子後邊,都響著吵吵嚷嚷的男人聲。有人在房後大聲吆喝:“綁起他來,個小舅子,看你還敢跑。 爆炸大隊的魯隊長走進院子,對著緊緊抱著沙棗花、縮在牆角的上官來弟說:“沙太太,你們這樣做不太夠意思吧?” 沙棗花在大姐懷裡哭著。 母親走到院子裡。 我們趴在窗戶上往外觀看。 甬路旁邊,躺著一個渾身窟窿的男人,他流了很多血,成了汪,像小蛇一樣四處爬。血腥味,熱烘烘的。煤油味兒,嗆鼻子。血還從窟窿裡往外冒,還有氣泡兒。他沒死利索,一條腿還在抽動。他嘴啃著地,脖子彆彆扭扭,看不見他的臉。樹葉子像金銀箔。啞巴提著緬刀,對魯隊長邊叫邊比劃。鳥仙跑出來,還好,穿著一件肯定是啞巴的軍裝上衣,上衣下襬齊著膝蓋。Ru房和肚皮半遮半掩。雪白的、修長的小腿。肌肉結實、面板光滑的腿肚子。半張著嘴。痴迷的眼睛,時而望望這個火把,時而望望那個火把。一群士兵,押進來三個穿綠衣服的人。一個胳膊受傷,流著血,臉色煞白。一個瘸著腿。一個被繩子勒低了頭,他拼命想昂起頭,但幾隻強有力的大手不容他抬頭。蔣政委也隨著進來。他手裡捏著一個手電筒,電筒頭上蒙著一塊紅綢,放出紅光。母親啪噠啪噠走,因為她赤著腳。地上有蚯蚓倒上來的土堆。她毫不畏懼地面對著魯大隊長,說:“這倒底為啥?” 魯大隊長說:大嬸,這不關您的事。” 蔣政委多餘地用蒙著紅綢布的電筒照著上官來弟的臉。上官來弟,身材修長,如一棵白楊。 母親走到大姐面前,劈手把沙棗花奪回來。沙棗花伏在母親懷裡。母親哄著她:“好孩子,別伯,奶奶在呢。” 沙棗花哭聲漸弱,變成抽泣。 大姐的胳膊還保持著抱孩子的姿勢。姿勢僵硬,很醜。她臉上很白,雙眼有些直。她穿著一身綠衣服,男式的,成熟的Ru房高高挺起。 “沙太太,我們對你們可算是仁至義盡。你們不接受我們改編,我們不勉強,可你們不該投降日寇。”魯大隊長說。 大姐冷笑一聲:“這是老爺們的事,別跟我一個婦道人家說。” 蔣政委道:“聽說沙太太是沙旅長的高參?” 大姐道:“我只知道要我的女兒。你們有種,去跟他真刀真槍地幹,拿個小孩子做文章,不是大丈夫的行為。” 蔣政委道:“沙太太差矣,我們對沙小姐可以說是關懷備至,你母親可以作證,你的妹妹可以作證,大地可以作證,蒼天也可以作證。我們的本意是,熱愛孩子,為了孩子,我們的一切行為,都是出於這個目的,我們不希望這個美麗的孩子,有一個漢奸父親和一個漢奸母親。” 大姐說:“這些話我一句也不明白,您別枉費口舌了。我既然落在你們手裡,隨你們處置吧。” 啞巴衝出來,在十幾根火把之間,他顯得格外高大威猛,裸露的黑皮,像塗了一層獾油,光彩熠熠。啊噢…啊噢啊噢——他狼著眼,豬著鼻,猴著耳朵,虎著臉,喊叫著,舉起粗壯的胳膊,攥著拳頭,對著周圍的人,劃了一個圈。他踢了一腳甬路上的死者,又逐個地對三個俘虜施以拳打。每人一拳,打一拳一啊噢。打到盡頭又回頭打了一遍:啊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