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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當初那個少年。
“你才多大啊,就說自己是大老爺們兒。”我笑。
“哦,”餘淮一拍腦門兒,“忘了你屬虎,你才是前輩啊,我是大老爺們兒,你就是大老孃們兒。”
“你才是大老孃們兒!”我把手中的空咖啡罐朝著他的腦門兒扔過去,被他哈哈哈笑著接住了。
四月的時候,北方的春天姍姍來遲。
即使對四季更迭早就習以為常,春分穀雨,萬物自有定時,又不是第一次見了,然而每一年、每一個季節,照樣可以有某一個瞬間驚豔到我。
比如一夜溫潤的雨下過之後,早上我無知無覺地走出門,風好像格外柔和,我置之不理;它再接再厲,我麻木不仁;終於它將路邊垂柳的枝條送到我面前,一抹剛抽芽的、令人心醉的綠,懵懵懂懂地闖入我的視野,輕輕拂過我的臉頰。
我的目光追隨著它的離去,然後就看到大片大片的新綠,沿著這條街的方向,招呼著,搖曳著。
世界忽然就變成了彩色。
那些兵荒馬亂也隨著冬天轟隆隆地遠去。
保送生和自主招生的筆試過後,各大高校的二輪面試也在春節前紛紛告一段落。
我的北京之行變成了一趟廢物之旅。可能我本身就沒有學藝術的潛質,跟電視和電影都註定無緣吧,每所學校的排名都很靠後,基本沒戲。我覺得很對不起我爸媽,雖然他們還是說意料之中,說沒有關係,我卻越來越為自己感到慚愧。
有時候在課堂上睡著了,爬起來的時候眼睛會有點兒迷糊。那幾秒鐘的恍惚裡,我會突然想起程巧珍,想起那間四處漏風的磚房,這讓我能在暖洋洋的教室裡面忽然頭腦一片清明,像是那天的風從北京一路吹過來,吹散了眼前的迷霧。
成績在磕磕絆絆中上升。每天晚自習過後,餘淮都會和我一起悄悄地溜到行政區頂樓,因為那裡方便說話,不會吵到其他上自習的同學。我每天都會整理當天算錯的題目,餘淮一道一道地耐心給我講。在我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開始背誦文言文課文和古詩詞了,也許是不再有競賽保送護體,他也學會了收斂。
然而奇怪的是,後來每每回想到那段歲月,總會覺得,時間慢得好溫柔。
我能清晰地回憶起每一個晚上他講了哪些題,罵了我哪些話,我又考了他哪句古詩,他又背成了什麼德行。
如果非要說我硬著頭皮學理是在餘淮身上浪費了兩年時間,那他又何嘗不是把自己很多寶貴的複習時間都浪費在了我身上。
我們都從沒因此而向對方索取什麼。
第一次模擬考試我考得很糟心,但是第二次就好了很多,滿分750分,我勉勉強強上了600分。去年一本分數線是582分,我看著這個成績,激動得差點兒哭出來。
餘淮、韓敘、朱瑤和貝霖四個人依舊是我們班的排頭兵。朱瑤最穩定,永遠第四名,貝霖穩定性稍差一點兒,但大多數是第一名。剩下的兩個位置,韓敘和餘淮輪流坐。
我悄悄跑去跟張平談心,表面上是分析我的模擬考試成績,實際上另有所圖。
“張老師,最近壓力很大吧。辛苦了。”我諂媚道。
“還行吧,”張平嘆氣,“你們給我省點兒心就好了。”
我知道,因為浙大和同濟等幾所大學的自主招生名額的事情,張平被各種家長以各種金錢和權勢軟硬兼施地催逼,一段時間內都快神經衰弱了。
“您放心,雖然我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咱們班肯定會出好幾個北大、清華的高才生的,一定給您長臉!”
“北大、清華,誰啊?”
“餘淮啊,”我脫口而出,“他肯定沒問題吧?這成績是不是沒問題?是不是……”
我看到張平一臉壞笑地盯著我。
“我要是沒記錯,好像咱們剛入學摸底考試的時候,你就拐著彎兒地來跟我要學年大榜,對吧?”
“對……對啊,是我,怎麼了?”我有點兒心虛。
“沒事兒。我當時就覺得咱們耿耿心懷大局,沒想到現在也還是這麼關心同學,”張平笑,“挺好,挺好的,保持住。北大、清華周圍有好多學校呢,你也加把勁兒,你考好了比他們都給我長臉。”
“啊,真的?為啥?”
“當老師和當大夫是一樣的,他們屬於從小身體健康型的,長壽也是應該的,跟我沒關係。”
張平拎起暖水瓶,往黃桃罐頭瓶裡面倒熱水。
“但是還有一些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