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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兩句不是那麼古意的五言詩貼在西湖邊上的小酒館門口,聊以做對聯。
小酒館旁邊是個醫館,醫館的門也常年關著,因為醫館並不醫普通的病人。
同樣,小酒館也不招待普通的人。
什麼是普通人呢,這其實沒有既定的標準,因為有些人看著平平無奇,但到了某些特殊的時刻,便能做到超乎想象的事。
這種人不多,也不會少,如果沒有那種特殊的機遇,興許一輩子便是大多數人眼中的平凡人。
但酒館的規矩當然由酒館的老闆自己來定,所以老闆說一個人不普通,那定然是不普通的,至少在她眼裡是這樣。
是的,這家酒館的老闆是個女子。
如大多數傳奇故事裡一樣,她是個美麗的女子。
不到雙十年華,笑容明淨,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無瑕無垢,而像是青竹,清新自然。
到店裡喝酒的人不需要付錢,但需要講故事。
無論是什麼樣的故事,老闆娘都愛聽。
而且她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季笙。
這世上當然還有許多好聽的名字,可她自認為她的名字最好聽,因為這是她最喜歡的人取的。
愛屋及烏,豈非是人人都有的毛病。
但季笙情願永生永世都有這個毛病,誰勸她,她都不該。
其實她心裡一直藏著一個秘密。
那就是這個世上的人,其實都重活了一次。
可是啊,基本上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假如人生重來會怎樣,其實不會怎樣,如果少了一些人會怎樣,答案是會變得更好,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
但季笙很難過,因為這樣的好,便有人承受了那樣的壞。
她情願是她來承受。
沒有人時,季笙喜歡發呆,喜歡想事情。
好在她開酒館便是為了避免這情況。
酒館裡來了一個客人。
“酒,你可以自己倒,但你得講一個故事,來付酒錢。”季笙道。
那客人一身青衫,彷彿有些落魄潦倒。
他道:“我叫沈復,那我講我和我妻子的故事吧。”
沈復和他的妻子的故事並不是那麼悽美動人,多是生活瑣碎的事,但很真實。故事的結尾是沈復的妻子生病逝去。
但在季笙心裡,沈復妻子的形象已經十分鮮活。
沒有生死與共,沒有至死不渝,甚至他們的生活可謂是貧賤夫妻百事哀,但季笙莫名的感動。
因為在沈復娓娓道來時,他的妻子好似並沒有死去,也讓人清晰意識到,世間曾有那麼一個女子活過。
沈復一邊講故事,一邊喝酒。
他醉了。
他說道:“本思已忘懷,徒留儂身,莫非卿之遺物。”
一壺酒盡,一個故事說完,一個跌跌撞撞的青衫男子從酒館裡離開。
但季笙最不能忘懷的是沈復最後留下的那句話——“本思已忘懷,徒留儂身,莫非卿之遺物。”
她很喜歡。
像是在說自己。
“我聽到的故事,你也能聽到吧,想必你很喜歡,因為我也很喜歡。”季笙輕聲道。
今天的客人或許比以往多,沈復走後,季笙的酒館出現了第二位客人。
這是一個瞎子。
一個讓人覺得他瞎了很可惜的瞎子。
好似全天下九成九的人都該瞎,反正就不該輪到他。
季笙沒有見到客人的熱情。
瞎子道:“我不喝酒。”
季笙道:“本也不打算給你喝。”
瞎子道:“我是來求醫的。”
季笙道:“醫館在隔壁。”
瞎子道:“我知道,但醫館沒開門,我也知道,你知道醫館的主人在哪。”
季笙淡淡道:“我還知道你姓季。”
瞎子微笑道:“老闆娘不也是姓季麼,興許我們還是本家。”
“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季笙頓了頓,強調道:“你要喝酒,便繼續留在這裡,如果你不喝,便請你離開。”
瞎子道:“我說過,我是來求醫的。”
季笙道:“那我也再對你說一次,醫館在隔壁。”
瞎子道:“我希望你能心平氣和跟我說話,無論什麼價錢,我都願意付給你,只要你幫我找到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