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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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沈浣看了那大些的孩子一眼,“怎麼回事?”
大孩子仍舊閉緊了嘴巴不開口,那小孩子卻抽咽道:“他把我的老鼠搶、搶走啦!那老鼠、老鼠是我花了好久……才、才在茅房中、逮到的……大的都都跑了……只剩這隻小的能給、給我娘帶回去吃……結果剛才那老鼠……跑、從我兜裡跑、跑出來……就被他給搶走啦!”
旁邊戴思秦不似沈浣年少之時吃過苦捱過餓,一聽從茅廁捉了老鼠帶回去吃,幾乎立時臉就綠了,強忍著噁心。沈浣卻只皺了皺眉,轉向那個大孩子,“那老鼠在哪裡?還給他。”
誰知那大孩子仍舊閉口不言,雙唇喃喃蠕動似是想說什麼,卻又不出聲。
小孩子哇的一聲哭得更響,拉著沈浣好像告狀一般,“他、他把它吞啦!沒有、沒有老鼠啦!”
就在小孩子哭聲未落之時,幾人只見得那大孩子面上一紅,再不顧忌沈浣等人,口中猛嚼了兩下,“吱”的一聲細微響聲,那孩子咽喉一動一吞。這下沈浣一驚,伸手捏那孩子的嘴,只見得他口中一團尚未嚥下去的模糊血肉尚在微微蠕動,一隻老鼠尾巴仍舊完好,由嘴角垂了下來。沈浣驀然鬆手,那孩子彷彿是怕沈浣搶他口中之物,唇齒方自能動,便立馬使勁嚼了一下,隨即一吸,將那老鼠尾巴吸進口中,嚼了幾口猛然嚥了下去。
這下戴思秦再也忍將不住,哇啦一口酸水嘔出,臉色慘白。沈浣眉頭皺成“川”字,嘆了口氣對羅鴻道:“去,把這兩個孩子帶給阿瑜,她知道怎麼處置。”
羅鴻心中也正不是滋味,臉色難看。聽得沈浣吩咐,躬身領命,和另一個士卒抓起兩個孩子往大營而去。
沈浣撇開眼睛,再不想去看那難民隊伍,一轉身,正好對上立在一旁一直未曾開口的俞蓮舟。俞蓮舟看了看沈浣臉色,沉聲問道:“可要去城外走走?”
沈浣只覺得一塊大石壓在心上,聽得俞蓮舟開口,連忙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往城北而去。
淮安西北已全數被淹,潁州軍正連夜修築禦敵工事。而東北方向強上一些,城樓邊的高臺哨崗也已在數天前便已修好。
沈浣與俞蓮舟二人上得哨崗,憑欄向北遠眺,但見遠方一望無際平野千里。低垂野雲將萬物模糊在一派陰霾之中,天地之間一片秋末蕭瑟之景,荒城故道外黃禿禿的泥濘地面上見不到半顆秋草,枯樹枝椏扭曲糾結著。一隻老鴉撲稜稜的落在上面,片刻尋不到食,“呱”的一聲又掙扎著飛走了。
城根下傳來的蒼涼悽切的胡琴聲,卻是個老頭子穿著件破得四處透風的棉袍,窩在牆根下咿咿呀呀的賣唱。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山河表裡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蒼老的聲音並不嘹亮,咿呀的胡琴聲悽切催人心魄,在這樣陰霾的天氣裡,隨著瑟瑟秋風傳得格外遙遠。一句“百姓苦”如訴如怨,仿似嘆息又仿似認命,竟是格外的清晰。沈浣遠眺著北方得雙眼微眯,深吸了一口氣,昂起頭閉上雙眼,隔了良久方才微微的吐了出來。崗哨上的秋風益發的涼了,吹亂了她的髮鬢,一時之間彷彿天地間只餘下嗚咽秋風應和著那蒼涼胡琴。然而片刻後,她卻聽得俞蓮舟低聲道:“可要它?”
沈浣一地低頭,卻見俞蓮舟修長的手掌攤開,手中一隻笛子,通體光滑潤澤,正是當初兩人十里坡上分別之際她贈給他的那一支。乍見當年身邊舊物,沈浣心中猛然一動,見得那笛子宛然如新,顯然儲存的極是妥帖,不由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但覺那笛身上猶自帶著些溫熱,在這瑟瑟寒風中異常鮮明。
沈浣執起笛子,引宮按商,氣息微吐,滌盪清冽之音驀然鵲起,直上天際,憑乘了秋風,透徹了野雲,正是那老者剛剛唱過的一曲《潼關懷古》。那笛音雖比不上胡琴特有的蒼勁,卻透出別樣的荒涼,仿如暮色下的戰場,帶著摧人心魄糾結與寂寞。
整整晌午半日,俞蓮舟與沈浣二人再沒說過一句話,哨崗之上長風烈烈,笛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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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嘆了口氣,看著對面的俞蓮舟,“總之,這俗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元虜就在那裡,晚收拾幾天也跑不了。可是大夫說了,元帥這舊傷若是不好好將養,禍患無窮。俞二俠,元帥這件事上最是不聽人勸,你若有空便多勸她一勸,她最是敬你,你的話必是能入得她耳的。”沈浣與俞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