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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相是真的、活的之後,便不再逼問他為什麼回來了。
龍相自從回來之後,便一直在院子裡玩球,皮箱和上衣全胡亂扔在了路上,他自己也曬得滿臉通紅。露生讓他再去洗個澡換身衣服,隨即自己往附近的大館子裡打電話,讓夥計給自家送一桌宴席過來,額外多要了幾樣甜點心和蜜餞布丁,因為龍相喜歡吃甜的。
然後走到浴室裡,他問龍相:“老徐是什麼反應?”
龍相笑了一下,“翻臉了,說我耍他老人家。”
露生也是笑,“別管他,咱們過咱們的日子。”
龍相一邊往身上撩水,一邊又道:“把你也罵了一頓,非說是你攛掇的我。沒想到,這老頭子罵起人來嘴還挺野,原來我一直以為他算是個儒將。”
露生知道徐參謀長對自己罵不出好話來,也不想細問。只要能把龍相留下來,別說捱罵,捱打他都認了。
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裡,白宅——說是龍宅也可以——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變化。
露生將整幢樓的牆壁全都粉刷了一遍,傢俱好的留下,舊的淘汰,臥室緊挨著佈置了兩間,一間他住,一間給龍相。秋天到了,秋蟲厲害,所以紗窗也全換了新的。汽車買回來了,是一輛白色的雪佛蘭小汽車,露生正在加緊學習開汽車,並且學得很快。郊外野餐的路線,他已經向唐小姐打聽清楚了,走起來是很容易的,有了汽車就更是便利至極。龍相是個走極端的人,能讓他提起興趣的事情,一樣是打天下做皇帝,另一樣則是吃喝玩樂。他的吃喝玩樂與眾不同,跳舞廳夜總會他是不大去的,對於酒吧賭場也不是很感興趣。像個小男孩一樣,他喜歡在家裡踢球,喜歡在街上走走逛逛,喜歡吃點香的喝點辣的。開著汽車帶他出門兜風野餐,他也很喜歡。
露生覺得他這樣就很好,為他賣力氣、哄他高興,露生是不怕的,露生只怕他哪天心血來潮,會伸出手向自己要個老婆。露生下定決心,連一根老婆的毛都不能給他,誰家的姑娘跟了他,都是倒大黴,自己不能幫著他作孽。
露生現在有點相信積德行善那一套老話了。他預備做個善人,積來的德留給龍相,讓龍相晚發瘋,或者不發瘋,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輩子。龍相平安,他也就平安了。
在一個秋高氣爽的上午,露生開著亮晶晶的新汽車,當真帶著龍相出發了。
龍相學了個英文詞兒,“匹克尼克”,一早上嘴就不閒著,將匹克尼克唸叨個不停,像個非常饒舌討厭的小孩子。露生不理他,自顧自地指揮僕人往汽車裡運送食品——僕人也新添了兩個,各司其職,總把樓內樓外收拾得乾乾淨淨。
食品的樣數很齊全,兩籃子水果,兩大水壺白開水,橘子汽水一瓶一瓶地碼好了裝在大冰盒子裡,另外還有新鮮麵包、火腿罐頭、牛脯雞肉、沒有多少酒味的紅葡萄酒。潔淨的紅白格子野餐布被疊成大方塊,也放在了後備廂內的食品上面。龍相蹦蹦跳跳地往汽車前走,一邊走一邊在嘴裡“劈劈剋剋”地咕噥,露生跟在後面,穿了一身灰色的獵裝。獵裝嶄新,帶著清晰的燙紋,紐扣之間隱隱閃爍著一段白金的懷錶鏈子。一邊走一邊將一副墨鏡插進胸前的小口袋裡,他白皙英俊,烏黑的短髮梳得一絲不亂,看起來非常的紳士派,比龍相體面了一百多倍。
龍相是真高興了,坐上汽車之後,露生並沒有和他開玩笑,他自己就毫無預兆地哈哈笑了起來,嗓門還不小。露生一邊發動汽車一邊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也跟著他笑了。
“別傻笑。”他告訴龍相,“幫我記著路,走丟了可就糟糕了。”
龍相轉過身,把鼻尖貼到了車窗上,“笨蛋!走過一次的路怎麼會忘?”
“沒你聰明,記不住,你幫我記著吧!”
龍相回身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腦勺,“活活笨死!”
郊外的風景的確好,遊人也相當多。露生一切都是效仿旁人,旁人在地上鋪了餐桌布,他也鋪;旁人把罐頭汽水一樣一樣地運過來擺上了,他也照做。龍相照例是不幫忙,盤腿坐在草地上,他很有興趣地袖手旁觀。露生留意到有摩登的小姐在偷眼打量龍相——他再不給龍相好穿好戴,龍相的臉擺在那裡,無論如何總是美的。將一瓶汽水開啟遞到龍相手裡,他低聲說:“你給我坐好了,有人看你呢!”
龍相接過汽水就喝,一口氣灌了大半瓶,然後低下頭嘎地打了個響嗝。他愣頭愣腦地問露生:“誰?誰看我?”
露生被他這個響嗝臊得滿臉通紅,再也不敢抬頭,只連連地向他擺手,“沒誰,沒誰看你。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