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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碰到一個家人,說是方才時鳴的兄弟遣人過來,請他明日過府一聚,有要事相商。時鳴點點頭,打發他去了。
才跨入水榭,芳華一眼便瞧見鄭仲與林溪坐在了一處。二人滿臉通紅,你一杯我一杯的吃著酒。芳華疑惑道:“這便奇了,方才還要託故躲著大哥的,這會子怎的又不怕了?”東城“嗤嗤”地笑著道:“因為你呀。”芳華越發的糊塗了。晴池拉他坐下道“聽了一曲〈霸州賦〉,到惹出了鄭典膳豪氣萬千來。連爹爹也勸不住,只好由著他們去罷了。”芳華挑眉一笑,向他擺了擺手。走至鄭仲背後,附在他耳畔輕聲低語幾句。只見那鄭仲渾身一顫,扶著桌子立起身,眼珠子向著四周一陣亂轉。忽然又笑起來,拍了芳華的肩道:“四公子又來唬我,這裡哪有我家娘子?”話一出口,頓時惹得眾人鬨堂大笑不止。令德與教授柏展再穩重,也被他那醉態逗得忍俊不禁。
芳華在東城與晴池中間坐下,高聲招呼眾人安靜下來,這才對東城道:“二哥哥你快些講來,越仔細越好,不許有遺漏之處。”東城笑著向他碗裡夾了菜道:“你且好生吃幾口菜,聽我慢慢道來。”晴池將芳華碗中幾樣油膩的菜,悉數夾到自己碗裡,另外與他夾了清淡的。令德怕東城誤會,忙解釋道:“四郎才大好了,吃不得太油膩之物。”東城拍著芳華的肩正色道:“四郎身子雖弱些,可好歹是個男子。爹爹把他護得太過周全,未必是件好事。橫豎將來他也是要成家立業,開門立戶的。倒是該讓他在外頭多走動走動,結識些朋友,增長些見識方好。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就算要受些罪,吃些虧,那也算是一番經歷。爹爹只管一味的捨不得,我怕他將來……”令德皺眉道:“偏你今日有這許多的閒話。四郎比你們哪個都好,尤其是你!倒還在這裡說嘴。”芳華見父親不悅,忙替東城辯解道:“二哥哥說的極是,這也是兒子心裡想說的。求爹爹日後少疼我些,別總把我當小孩子一般看待。”林溪拿著酒杯晃了晃道:“罷了罷了,這些個話日後再說。二郎,你快些將那路上的見聞說一說,四郎巴巴的等著呢。”
東城吃了口酒,清一清嗓子,果然將路上的所見所聞細細的道來。虧他也算是口齒伶俐的,各地風情民俗,讓他繪聲繪色的呈現在眾人眼前。乃至講到與朋友乘船出海,走了不上半月便遇見了海盜,更是被他說的兇險無比。芳華聽得入迷,不自覺的抓緊了他的衣袖。東城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輕輕的拍著道:“莫怕莫怕,我不是好好兒回來了嗎。”晴池垂著眼簾,眼角餘光掃在他二人交握的手上,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眾人聽得正在興頭上,催著他快說,林溪忽然乜斜這眼道:“莫不是你救了一船的人?”晴池望著杯中的酒,心下一陣冷笑。令德聽出他那話中有譏諷之意,微微有些不悅,放下筷子咳了一聲。東城自然也聽出來了,渾不在意的笑道:“大哥說笑了,我可沒那本事,倒多虧了我那朋友。一船的人死了十幾個,剩下的,全被關在了不知名的荒島之上。唉,那時節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只道是再也回不了家,要客死他……”不待說完,只覺嘴上一片柔軟。低頭看時,卻是芳華捂住了他的口,神色哀哀的望著他。東城最是個沒心沒肺的,萬事皆不放在心上。此刻見芳華為他擔驚受怕,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感動,暗自道:“這世上除了爹爹,便只他肯掛念於我了。”一時不曾忍住,眼圈兒也紅了。將芳華攬在懷裡道:“好兄弟,我這種人老天見著也煩呢,不會收了我去的。”芳華急得跺腳道:“哥哥越發說的狠了!”東城拿手,在他背上輕輕的拍著以示安慰,接著講在島上的經歷。
原來,他那位朋友姓羌名輕浪,本就是番人,祖上世代經商。到他這裡,積累下無數的傢俬,又遷居到了京城。也是機緣巧合,竟與東城結交了朋友。輕浪同東城很投脾氣,耍笑時盡情耍笑,一旦做起事來,必定會一絲不苟絕不含糊。最難得,他雖出身世代商賈之家,卻沒有半點世俗商人的銅臭氣。東城隨他一路走來,處處都能碰到他的朋友,士農工商各色人等均有,人人待他親如一家。先時,東城只覺與輕浪很談得來。如今,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竟有相見恨晚之意。那輕浪見東城雖貴為郡王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