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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他自己吃,一根留給失德吃。王草根罵道:“這幫孩子!他媽的,你看這些孩子如今都變成啥樣了!”
電視上又忽然收到了珠江臺,我們的頭頂上空烈日暴曬了大地四十幾天之久。水利溝的水位驟降。生產隊鋪的那些蘆葦散發出無邊無際的熱氣。我們只得將那些蘆葦搬出來,一點上火,蘆葦就噼哩叭啦地劇烈燃燒起來。這是在傍晚的時候燃燒的,所以原本被夕陽照得通紅的生產隊看上去更紅了。村裡的人還以為生產隊著火了,提著水桶跑過來要滅火。他們看到的只有一大團烈火,被火光映紅的生產隊,在生產隊大門前排成長隊拉尿的正氣幫。
“真是乾柴烈火!”尿桶感嘆道。
我說:“你他媽的,這能叫乾柴烈火嗎!”
“那叫啥?”
“乾草烈火。”
當地電視臺又重播了一遍《西遊記》。癟三家買了一臺彩色電視機。我忽然想起鎮上賣電視機的那位老闆所說的那一句話:能,你決對是個當盟主的料。我還記得他說這話時是挺著拇指對我說的。癟三家那臺彩電非常的清晰,我們經常一大幫人湧到他家去看電視。即使癟三他爸有點不情願。他越是不情願我們越是要湧著去看。一吃完晚飯我們就去。癟三哭著搶過他爸手中的遙控,最後遙控落到了我的手裡,我給他爸做了個鬼臉,把他氣走了。
天氣還是一樣的炎熱。生產隊裡放著好幾個水桶。這些水桶是我們用來到水利溝裡提水回生產隊潑地的。一往屋裡潑水,地面上的泥塵就會層層滾起,並散發出一種被塵封已久的渾濁的氣味。這氣味是難聞的,畢竟它是渾濁的。地面上的熱氣漸次減少,但那股氣味卻很難散去。可能是被瓦片阻擋住了,所以它們無法飄出去。
“走,大夥把草蓆搬出去!”
生產隊的前面以前有一塊很大的淺水池,如今它乾涸了,並且表面出現了很大的裂痕。我們把草蓆鋪在這可憐的淺水池裡,鋪成一片,然後在皎潔的月光下,你會看見正氣幫的一大堆孩子亂七八糟地睡成一片。有的睡著睡著說起了囈語。有的性慾了,嘴裡還喃喃自語,誤以為是睡在生產隊裡,更以為再邁一兩步就能走到門口處拉尿。誰知邁了一兩步仍邁不出草蓆,脫了褲子拉起尿來,尿液澆到了某一些人的臉上。
“咋的啦?幹啥打架?”三根罵道。這時月光還落在淺水池裡。
“他往我臉上撒尿,撒了我一身。我一開始覺得奇怪,這天氣熱熱的,咋就下起雨來了,而且這雨還燙臉!”
耕田吞吞吐吐道:“我,我以,以為……還睡在——生產隊呢!”
悶熱的天氣使幾個村的人都浮躁起來。每天他們都會早早地從地裡回來,然後到水井邊弄來幾桶清水,泡泡手腳,抹抹背。也不想吃飯。到村頭的大樹下乘涼。屆時,大樹下已聚集了很多前來乘涼的人。誰也弄不清誰才算是最早來的那一個。大人們聊東談西的,我們小孩子則到已變成泥窪的水利溝裡挖泥來捏泥人。捏成形狀各異的小人物,還有車馬。樹葉在一陣風吹來後,又沙沙地掉了一大堆。癟三他爸罵了一句“操他媽的,咋的樹葉都快掉光啦!”
王三爺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熱,整天躲在屋裡。收音機浮躁地傳出主持人煩躁的聲音。王三爺呵呵笑道:“咋的,全世界都浮躁起來了!”王三爺從米缸裡抓出一把米,往院子裡撒去,剛破殼的小雞在母雞的帶領下爭著吃這些散落的白米粒。
這炎熱的日子實在是太漫長了。正氣幫好像也消極了許多。我又扭了一下換臺器,希望珠江臺再次到來。
電視再次收到珠江臺是在某一天晚上。電視裡的人物異常的清晰。我知道要下雨了,並且很大。我大叫說要下雨了。除了我媽沒人相信我說的話是真的。但我們還是搬到那一塊乾涸開裂的淺水池裡睡。我想淋雨,把全身淋溼得透明。果然,半夜三更的時候,沒有一絲雷鳴,大雨倏地下來了。四周立刻瀰漫泥土古老的氣味。
“誰又拉尿了?還以為是睡在生產隊裡哪!”三根跳起來大叫道。“咋的?還拉!我都站起來了還能往我頭上拉?”我掩著嘴笑了。四周黑暗一片,所以三根當然看不到下雨。其他人的第一反應也和三根一樣,以為誰又在拉尿了,大罵後才曉得這是老天在下雨,不是誰拉的尿。
“下雨啦!下雨啦!”我們大叫。
“咋的沒有一點徵兆就下起雨來了?”尿桶說。
“誰說沒有?電視都收到珠江臺了。”我說。大雨嘩啦啦地下。
尿桶聽不清我講的話,因為雨聲真的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