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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一塊砧板,當然不是要來殺人的,這是她用來罵人的工具。嬸嬸在我的家門口跳一下腳罵一句,罵一句用刀在砧板上剁一下。據說這用意是很惡毒的,意思是咒我一家人要挨千刀殺。母親躲在屋裡不敢出來,我母親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母親只是死死地將我摟在懷裡,說你爹怎麼還不回來呢?我也想我父親快點回來,父親那麼兇,有嬸嬸受得了。
父親真的回來了,父親一回來我嬸嬸就不敢罵了,她也怕我父親。父親的眼在黑夜裡閃著懾人的光,父親的身影很大,像一隻黑色的鳥一樣朝我壓了過來。打死你個狗日的。父親一巴掌扇了過來,我的臉上立馬火辣辣地難受了起來,一摸,臉上起了幾條梯田。父親將我的耳朵揪了起來,把我往屋外面拉,我用雙手護住耳朵,兩條腿朝前撐著。我用手想掰開父親的手,但父親的手像一把老虎鉗子。我用腳踢父親,邊踢邊罵。什麼樣的話髒我就罵什麼樣的話。那時我的嘴臭得很。父親憤怒了,說你個小狗日的屁眼還沒有收黃就這麼烈,長大了還得了,老子今天要剝了你的皮。父親將我拎了起來用力往地下一摔,一記柺子腳把我放跪在地上,我就徹底地失去了鬥志。嬸嬸心滿意足地走了,我就這樣一直跪在外面。後來是母親不顧父親的反對,衝了出來將我拉了起來。母親抱著我哭。我沒有哭,我說姆媽你莫哭,等我長大了我要殺了他。母親打了個寒噤,說殺誰。我說殺爹。
我開始不理我的父親,並且開始偷偷地練武功。我有一把刀,是在門前的窯場裡撿的,可能是日本鬼子侵略我們那兒時留下的,有一尺來長。我的師傅是門前窯場裡住的小叫花子青老九。我在腿上綁了沙袋練輕功。但父親發現了。我去叫來了我的師傅,父親將我的師傅青老九拎起來扔得老遠。我失望了,師傅自己都打不過我父親,那我還跟他學什麼功夫?何況我每天還要從家裡偷一碗米孝敬師傅。不練功夫了,但我還是同父親作對,他叫我往東我偏往西,叫我趕狗我偏要攆雞。父親愛看書,看偉人的文選,我將偉人的文選撕掉幾頁,在偉大人物的嘴上畫鬍子。當然這一次父親嚇壞了,我捱了一頓史無前例的抽。但看見父親那氣得面色發青的樣子我就高興。後來父親說他不是氣得是嚇成這樣子的。我將父親親愛的眼鏡弄骨折。父親對我是失望透頂了,也煩得我要死。我和父親的衝突日益升級,最終導致我的出走。
我的出走其實是為了一點小事,至少在今天看來是一件小事。那時正是割了麥子要插秧,生產隊組織我們小孩子拾麥穗。我父親是財經大隊長,共產黨員,辦事從來公私分明。我們那時是掙工分的,拾一天麥穗一分工,要求顆粒歸公。但是很多小孩在大人的教唆下將拾來的麥穗偷回家。那是個飢餓的年代,很多家庭一年幹上頭還要透支。我家那時是不錯的,總是沒有餓著我們,這得益於父親的能幹。那天我至少撿了三四斤麥子,我偷偷地將麥穗弄回了家,我原以為立了一功,會得到父母親的表揚,從此改變我在他老人家心目中的無用的形象。沒想到,這事被對我父親不滿的人揭發了出來。這讓父親蒙受了不白之冤。父親帶著社員回家,他以為他是清白的,但是他不爭氣的兒子給他抹了黑。父親看見了家裡的麥穗,臉氣成了黑色,二話沒說就操起一根棍子朝我劈過來,我沒有反抗,用我那著名的鬥雞眼盯著父親。父親說打死你個狗日的,我的臉讓你給丟盡了。一起來的社員拉住了父親說,孩子不懂事教訓一下就行了,還真往死裡打呀,父親這才住了手。公私分明的父親卻並不招人喜歡,我不止一次聽見有人在背後罵我的父親是個夾生貨。
這個家一點待頭都沒有,我決定要離開這個家。
打架(1)
暑假很快就要結束了。暑假一結束,我和哥哥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我又要被父親趕進學校,天天像傻瓜一樣坐在教室裡打瞌睡。我的少年哥哥呢,他將離開我們煙村,到離家六十里外的縣城一中去讀書。我覺得我的哥哥幾乎就是城裡人了。我還沒有去過縣城,我對哥哥說,哥,你去報名時我給你背被子好嗎?哥摸了摸我的頭,又點了點頭。父親似乎也沒有怎麼反對我的這個提議,於是我生平第一次到了縣城。可是縣城給我的印象我全都忘記了,我只是覺得我的哥哥將來就要生活在那裡了,我的哥哥就真的要離開我了,我的心裡酸酸的。父親給哥報了名,又幫哥安置好了床鋪,我們一家人在學校前面的一家麵館裡吃了一頓麵條,那一次父親竟破天荒地給我叫了一碗肉絲麵,而他和哥哥吃的都是素面。
父親說中秋你好好讀書,家裡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哥點了點頭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