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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1)
王十月是個農民工,他自己也從不諱言;既不以此博取同情,也不覺低人一等,一直不卑不亢。
準確點說,他是個熱愛文學、以文學創作為生命的農民工。自從他從生產流水線上走出來,從一個生產物質財富的生產者轉變為一個以寫作為生的腦力勞動者,他就狂熱地不停地寫,寫,寫!近年來,每年都有20多篇小說問世,不然的話,他付不起房租,養不活妻女。
更準確一點說,他是一個生活在特區和珠三角近二十年的農民工作家,他以他的筆書寫著南中國一點一點的苦辣酸甜。
在南方,像他這樣帶著一股子來自底層的硬氣雄風闖進文壇大門的青年,有一大批。這是新世紀最奇特最可喜的文學現象之一,王十月是這一大批新銳中的佼佼者。
20世紀末最重大的事件之一是:市場和資本就像兩根魔力無窮的魔棒,攪動了珠江兩岸,進而令中國天翻地覆,面貌一新。珠江三角洲是一片神奇的熱土,這裡最早迎來外域的八面來風,最早承受歐風美雨,人們與海外和港澳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這裡的民性天然重商,敢為天下先,商品意識比其他地域要濃厚得多,各地湧來的能工巧匠、能人奇才也特別活躍。中國農民給點陽光就燦爛,在珠三角最有說服力,所以改革開放一開始,這片熱土的創造力就有如火山噴發,創造出一個個千古奇觀。它激發了多少弄潮兒的搏浪豪情和聰明才智,信手拈來的就有如恆河沙數。農民的兒子王十月成為作家,就是一例。
中國自從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家,耕地和農業勞動人口就成為立國之本。偏偏中國人口繁衍快,而耕地短缺,在生產力低下的情況下,這一複雜的矛盾,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來處置,那就是大規模地遷徙人口。中國歷史上有幾次人口大遷徙,都與全國性的大###後新建王朝立志開創新政的戰略有關,其主要方式就是把較發達地區人口大量遷移到“蠻荒之地”或因戰亂而人口劇減的地區去,或讓他們屯墾戍邊,或讓他們開發耕地,自生自滅。
新中國建立後,人民的生存條件仍困擾著執政的共產黨人,中國得用全世界近十分之一的可耕面積來養活全世界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人口。政府一直動員青年支援邊疆建設和屯墾戍邊,有計劃地遷徙人口,以增加生產,減輕人口壓力。“文革”爆發後,城市的###和無政府狀態接近失控邊緣。毛澤東發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的號召,形成一次幾千萬人的世紀大遷徙,在城市裡彙整合紅色海洋的紅衛兵一下子變成滿山遍野的下鄉知青。這種精壯人口的大遷徙,在人類歷史長河中恐怕是空前的,引發的悲劇多不勝舉,而且影響了整整幾代人。無可否認,這種荒廢一代人學業,造成了全國城市家庭骨肉分離的運動,打斷了中國教育體制的程序和傳承,卻又在痛苦和艱辛之中造就了一支支撐共和國命運的骨幹力量。這個在民間最底層五味雜陳的汁液中浸泡過的名叫“知青”的龐大群體,在共產黨人中逐漸取代了從戰爭中成長起來的一代中堅,在社會各個層面上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影響深遠。從今天的視角來看,簡單的指責批判或頌揚都會失之偏頗。
綜而觀之,中國從古到今,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人口的大遷徙都是城市流向農村,從中原流向邊疆,從發達地區流向不發達地區。
序(2)
世易時移,到了20世紀80年代,中國的改革開放和廣東經濟的飛速發展,令這種人口遷徙的流向猛然來了個大顛倒,引發了中國人口破天荒地從不發達地域流向較發達地域。
中國人的創造力是非凡的,一旦放開了手腳,就有如當年毛澤東形容湖南農###動一樣,“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無論什麼大的力量都將壓抑不住”。一時間無數“孔雀東南飛”,內地農村勞動力,通常人們稱之為“打工者”或民工,其中當然也裹挾著無數王十月這樣的毛頭小夥子,有如大潮般向珠三角湧來。
這自覺自願滔滔不絕湧向珠三角的人流,都是像王十月一樣自己買車票、扛著行李捲和滿懷致富的熱望彙集而成的,與當年知青上山下鄉由黨委政府半動員半強制用火車汽車送到邊疆農村的做法形成了鮮明對照。
來自內陸省份的精壯青年突然遍佈珠三角,據說有近三千萬人。這意味著整整一個歐洲中等國家的總人口,或者是二戰交戰雙方的總兵力規模,在世人的不知不覺中進行著歷史性的遷徙流動;而且,逐漸遍及長江三角洲地區、京津唐和環渤海區,全國估計有兩億人捲入其中。
這是否是一個強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