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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看:作為熱戀中的青年,張生和朱麗葉都急不可待地要在夜幕降臨後和情人相會,因而都嫌太陽走得太慢;為了早見情人,一個要用后羿的弓箭把太陽射下來,一個要腓通用馬車把太陽拖回安息處所。他們在急切熱烈的嚮往中都情不自禁地作一廂情願的非非之想。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又如《牡丹亭》描寫主人公杜麗娘在遊園時夢見了自己理想中的人物柳夢梅,醒後日夜思念,以至生病,病中把自己真容描下,然後死去。三年之後,復生成人,與柳夢梅終成眷屬。這更是一廂情願的好例。正如湯顯祖解釋的那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第雲理之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耶。”
文藝作品中,這樣的例證是隨處可見的。
藝術作品如此,就是藝術創作本身也都與創作者的慾念、願望和嚮往密切相關。這是許多作家都有體會的。康德說想象“有創出各種可能的感象,賦予以隨心所欲的模樣”。《論形象思維》第33頁。維柯說,“詩的語句是用對情慾和情緒的感覺來造成的。”《西方文論選》上冊。A�托爾斯泰也說:“藝術是對生活的一種理想的描繪。”理想的描繪當然是一廂情願的。他又說,“大凡我們每個人寫得得心應手的時候,所寫的正是我願意寫的東西。這點我現在還要強調一下,藝術作品就是從願意去創作、去寫作什麼東西而產生出來的,而不僅僅是由於他覺得應該去寫什麼東西而產生出來的。”《論文學》第264頁。
要說明的是,人類還有一種幼子之愛的本性,這又是一種強大的感情力量。這是人和動物所共有的另一種本性。這種本性也是非常強烈而執著的。屠格涅夫的一篇短文《麻雀兒》就提供了這樣一個範例。文章敘述了一隻老麻雀忽然發現自己的幼子即將被狗撲食,說時遲,那時快,在千鈞一髮之際,老麻雀面對這龐然怪物,面向“那齒牙發光的張大的口”,“以一種比它的意志(意志即理智——引者注)更強的力撲下身來”,終於使狗驚愕而退。作者由此得出結論說:“愛,我想比死或者比死的恐怖還要強烈。全靠這個,全靠愛,生命才得以團結和進步。”《屠格涅夫散文詩》北新書局1934年版。魯迅也看到這種現象:“動物界中除了生子數目太多一一愛不周到的如魚類之外,總是摯愛它的幼子,不但絕無利益心情,甚或至於犧牲了自己,讓它將來的生命,去上那發展的長途。”《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動物的這種行為並不是如尼采說的是表示理智停止活動,稍加思索便可知道。所謂理智停止活動不正透露出一種更高、更深、更大的理性嗎?為了保護幼子,為了種族的綿延,不惜犧牲自己,這難道不是更高、更深、更大的理性?難道不可以說至情至性就是至理?愛就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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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無私心即是當理”
同樣是愛,但人與動物仍然有本質的不同,因為人有社會意識,而動物只有本能。動物不能設身處地,推己及“人”,而人卻有同情心,人不但能推己及人且能推己及物。這是人的社會性所在。用中國古語說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之所欲施之於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總之,是把愛擴大、推廣、泛化或普遍化。這就是人的理性。惡是違反理性的,傷天必然害理。所以理推到最後仍然是愛人之情,是善。這一點王陽明說得很明確:“夫物理不外於吾心,外吾心而求物理無物理矣。遺物理而求吾心,吾心又何物邪?心之體性也,性即理也。故有孝親之心,即有孝之理,無孝親之心,即無孝之理矣;有忠君之心,即有忠君之理,無忠君之心,即無忠君之理矣。理豈外於吾心邪?”《傳習錄》中。他所說的心就是情感。離開其主觀唯心論,專從心理學觀點看,這話是不錯的。從相反的一面看也是如此,左思在《詠史》詩裡寫道:“鬱郁澗底松,離離山上苗。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杜甫也嘆道:“紈袴不餓死,儒冠多誤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階級社會和等級社會這種不合理現象,歸根到底不就是不合人性、人道、人情而有違人與人之間本有的、應有的相互同情、愛護之道嗎!所謂不合理實質上不就是不合情嗎!請看盧梭的意見:“我倒很希望有人給我解釋一下:在人類發明你的和我的這樣可怕的字眼以前,在出現那種稱做主人的殘酷無情者……以前,在出現那種當別人正死於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