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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才有尖新奇麗之感。賀黃公《皺水軒詞筌》雲:“唐李益詩‘嫁得瞿塘賈’云云,子野《一叢花》末句雲:‘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此皆無理而妙。”思慮發於無端是無理也。然其妙處卻正在無理。如果說,“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是“無理而妙”,那麼“落花一夜嫁東風,無情蜂蝶輕相許”則是愈無理而愈妙了。事實是,情之愈痴者,愈遠於理也。
馮延巳的《蝶戀花》雲:
誰道閒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裡朱顏瘦。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這首詞寫的也是一片痴情,而轉折多妙,自謂久棄閒情,春來依舊惆悵,一轉也。惆悵便一任惆悵,且借酒澆愁,不惜朱顏消瘦,再轉也。年年見青蕪楊柳,惹動愁思,痴情冥索不得,三轉也。東風滿袖,痴立小橋,待得月上平林,歸來已晚,傷春之故,終是茫然,此其情所以愈痴也,是又復惆悵一日,畢竟閒愁欲拋未得,四轉也。“此詞寫痴情人為春愁所苦,若負劍之蛇,盤旋左右,痛終不解;曲折多處,正緣春恨多耳。”周美成《菩薩蠻》後闋雲:
天憎梅浪發,故下封枝雪。深院捲簾看,應憐江上寒。
雪下得連梅枝都封住了,居人惴慮江上心上人之寒。所以很不喜歡下雪,但雪因天時而降,不敢責怪,於是遷怒於梅花之浪發,謂天亦憎此,故下封枝之雪以示懲戒,致令江上人受池魚之殃。離人本無閒情去看花開,花競發而致天雪,則梅花豈非浪發乎?*人怨,有其宜矣。既切女兒心事,又合女兒口吻。充分表明女兒的痴絕之情。牛希濟《生查子》雲:
春山煙欲收,天澹稀星少。殘月臉邊明,別淚臨清曉。語已多,情未了,回首猶重道。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月照淚光,縱橫滿面,語多情未了,回首猶重道,看他哭哭啼啼,絮絮叨叨,真是痴情徹骨。記得綠羅裙,從此眼前只理會得一片綠,再見芳草處處,輒動憐愛之心,是別已久情未了,豈止未了,更是顛顛倒倒,除卻一片綠外,不曉他事矣。這是痴情男子的情態。詳見《中國文學欣賞舉隅·痴情與徹悟》。
吳宓在《詩學總論》裡說:“柳宗元詩:‘一身去國六千里,萬死投荒十二年’,又陳其年詩:‘百年骨肉分三地,萬死悲哀並九秋’,夫二人之艱難困苦,雖至其極,然尚未死,即人死亦只—次,乃曰萬死,是切摯之筆也。……切摯有二法:或加增其數量,或改易其事理。所謂改易其事理者,即詩人感情深摯激切之時,所言實與真理實象不合,與世中常理相悖,而寫來又但覺其逼真,而顛撲不破是也。”轉引自傅庚生:《中國文學批評通論》商務印書館1947年版第80一81頁。
袁枚說:“詩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沈石田《落花詩》雲:‘浩劫信於今日盡,痴心疑有別家開。’盧仝雲:‘昨夜醉酒歸,仆倒竟三五。摩挲青莓臺,莫嗔驚著汝。’宋人仿之雲:‘池昨早添水三尺,失卻搗衣平正臺。今朝水退石依然,老夫一夜空相憶。’又曰:‘老僧只恐雲飛去,日午先教掩寺門。’近人陳楚南《題背面美人圖》雲:‘美人背倚玉闌干,惆悵花容一見難。幾度喚他他不轉,痴心欲掉畫圖看。’妙在皆孩子語也。”《隨園詩話》卷三第十七;著重號是引者加。這都是痴情的好例。情到痴處,便再見童心,物我混一,由常態轉入變態。以常理揆之,跡近瘋狂,確實不可以理喻,但深入研究就會發現,在這痴情之中卻自有至理在。“夫詩言詩不言理者,情愜則理在其中。”《清詩話·貞一齋詩說》。那反常或變態行為不正是心理乃至生理的需求嗎?痴情所以被認為無理和背理,是離開了生理—心理的需求專用現實生活中的常理去衡量的結果。
4 情中之理(3)
確實,這類變態行為用現實生活的眼光去看是無一不荒謬的,但若用生理—心理的需要的觀點去看則是無不合乎理的常態。倒是那現實生活之理顯得荒謬和變態了。萊布尼茨曾這樣寫道:“要是幾何學也和道德學一樣地反對我們的情慾和當前的利益,我們對它的牴觸和違反也不會少多少,儘管有歐幾里德和阿基米德的那些推證,我們也會當它們是些夢囈,並認為它們充滿了謬論。”《人類理智新論》上冊第63頁。感情活動的這個特點,許多人都是懂得的。斯賓諾莎說:“心靈總是儘可能去想象足以增加或助長身體活動力量的東西,這就是說心靈總是儘可能努力去想象它所愛的東西。”《倫理學》第126頁。
感情嚮往不肯定,嚮往可能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