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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嘴角微動,似笑非笑,伸過手想撫摸黃晴川的臉。黃晴川兩手撐起身子往後一縮,驚道:“老伯伯……您……”
老人登時不悅:“怎啦,我碰不得麼?”
黃晴川重新打量這個老人,只見他年過半百,雙目仍炯炯有神,國字臉型,眉宇清朗,看得出年輕時候是個英偉的漢子。他的眼神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和自己似曾相識,但又記不起他是誰。
老人動作極快地抓住黃晴川的手,激動說道:“歲月蹉跎,兩鬢已絲,哪敢想在今天,我們還能團聚……”
黃晴川有種奇怪的預感,嘴裡跟著念道:“團聚……”
老人端來一面鏡子,遞到她面前:“你看我們長得像嗎?”
她一驚,鏡中的自己,突顯如面頰,隱晦如雙瞳,皆與眼前老人頗為相似。
“敢問老伯伯究竟是誰?”她心頭不禁一酸,答案早就料到幾分,隨著童年時光的遠逝,自己一直以為日夜惦記的人,或許已不在人世。更不可議的是,在窮途末路的此刻,居然和他邂逅了……
老人兩眼盈淚道:“好女兒,爹對你不住!”
黃晴川的淚水也在眼眶內直打著轉:“您真是我爹?”
老人一點頭,十幾滴老淚便掉落在衣襟上。當他道出自己的名字——梅叔謀時,黃晴川驚呆了。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林路遙口中,當時後面還跟著四個憤恨的字眼——降清漢賊。自己的父親,怎麼會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降清漢賊?
不,林路遙說的是假話,她不是第一回撒謊騙我了——黃晴川試圖慰解自己。
梅叔謀的發問打斷她的沉思:“現在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與腥風寨寨主夫人如此相像了麼?”
黃晴川的思緒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俗語有云:兒子像舅,女兒像姑,梅秀枝若是自己姑姑,彼此長得相像是順理成章之事啊!
她一下子要接受的事實太多、太亂了,自己不姓黃,而是姓梅,身上還流著降清漢賊的汙血。梅秀枝在她心目中是個虛情假義,不擇手段的惡毒女人,害得關中五劍神魂顛倒,甚至讓他們連性命都不顧。無論關中五劍是豪傑也好,賊寇也好,欺騙人家感情永遠是卑鄙無恥的行徑。梅秀枝做出這樣的事,連當女人的資格也沒有!
她心頭的滋味一時無法名狀,有慍怒的苦辣味,有羞恥的酸澀味,更有淚水積聚於心底的鹹味。玉手緩緩抬起捂住嘴巴,身體驀地向前一傾,手背旋即現出鮮血。
梅叔謀點了她穴道,輕輕扶她躺下,又道:“你的心脈剛剛恢復,切忌動怒,否則又會吐血了!”他仍怕黃晴川想不開,再點了昏睡穴,黃晴川便徐徐入夢。
……
“秀枝,這些年來,我從未對你忘情!我對你的一片痴心還在,要不我掏出來給你看看!”
梅晴川面前忽然站著血跡斑斑的雲芃,手往左前胸一挖,竟捧出一顆金燦燦的東西。
“秀枝,就算你現在不接受我,終有一天你也會接受的。我的命會活得比殷宜中長,他死了,我會繼續照顧你剩下的日子。瞧,我的心在這兒,你快拿去吧,它本來就屬於你的!”
梅晴川嚇呆了,推手道:“不,你別過來,我不是你的秀枝!”
雲芃失落了:“你在騙我,你明明就是秀枝,為何說不是?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麼?”
梅晴川道:“即使我是,我也不會喜歡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
“我殺的人都該死,我殺人也是為了你!如果不是唐雲步,你就不會……”雲芃突然陷入沉默,片刻才道,“是啊,你已經死了。那我……好像也死了,在陰曹,我們就是一對誰也不可拆散的鴛侶了!”
梅晴川越叫“不要過來”,雲芃越步步進逼。
“刷——”梅晴川抽出劍指著他道:“你再過來,我最多與你拼了!”
雲芃像是聾了,依然故我。梅晴川厲劍劈下,雲芃一隻胳膊掉在地上,可似乎不覺痛楚,伸手向梅晴川摸來。
梅晴川嚇得劍也掉了,轉身就跑,卻不知被何物事絆倒,起身時,雲芃的臉已湊近。梅晴川將他的臉推開,沒想那張臉居然像米糊一樣粘稠,放開手時,掌心是一沱物事,復看那張臉,眼鼻口舌全被弄歪了。
她怵然驚呼。
這時,雲芃突然被人揪起甩到一旁,那人原來是殷宜中,蠶眉鷹眸,玉樹臨風,目光如練,英氣如楊,凜凜身姿立於跟前。
梅晴川心神稍定,卻不知該呼他“大寨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