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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熱茶。
葉孤城獨自坐在暖炕上,右手兩指間拈著一枚白玉棋子,另一隻手則捧著本棋譜,靜靜思忖著棋局走勢。早間他練劍兩個時辰,方才剛剛沐浴過,眼下一頭長髮仍還微微有些溼意,正披散在身後。
忽有在門口伺候的下人通報:“瑞王爺到了。”
葉孤城目光仍落在棋盤上,只淡淡道:“讓他進來。”
“大哥又在看棋譜?”青年方一進屋,便笑道,隨手將身上穿著的石青色繡金斗篷解下,露出裡面的華服,上面暗色金線勾勒出層層花飾圖樣,一絲一縷皆是精工細作,腰間扣著綴玉盤龍結,正是瑞王。
他走至暖炕邊,側身坐在男人對面。葉孤城繼續看著棋盤,口中淡淡道:“今日如何過來了。”一邊將手中的棋子落下。
瑞王笑道:“大哥是不願勖膺來麼。”正說著,侍女奉上茶來,瑞王接過,用茶蓋抿了抿杯沿,散去熱氣:“外面又下了雪,冷得很。”一邊抬眼看向男人,卻忽發現對方似是剛沐浴過,只在中衣外穿著一件貼身夾袍,雲紋滾邊的襟口,剪裁十分合體,將健實頎長的身軀完完全全地描勒了出來,眉目間淡然閒適,與平時相比,竟更添了幾分說不清的味道。
他向來未曾見過對方這般模樣,心下不禁一動,忙低頭喝茶,掩去面上的神色。
男人垂著眼,盤膝坐在矮几前,待到將又一顆棋子落在棋盤上後,才合上手中的那本棋譜。瑞王見狀,便道:“我與大哥手談一局如何?勖膺雖非國手,怕也勉強能在皇兄手底走上幾步。”
葉孤城道:“也好。”二人便動手清理了棋盤,將黑白兩色棋子分揀開來。
“大哥棋藝之高,勖膺確非敵手。”
寬大的幅袖下襬幾乎垂在棋盤上,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從中露出,指間夾著一枚黑子。瑞王唇角帶笑,似是絲毫不因為棋勢危劣而在意。
葉孤城靜視著棋路走勢:“世間苦樂皆於棋局之外。對局間,只存棋局凸現,而無人事糾紛,是故坐隱。坐弈不語,全憑局中黑白相交,是謂手談。”言畢,一枚白子輕落,盡數封死對方的大龍。
手中仍還拈著的黑子被放回盒內,瑞王輕笑一聲,道:“以後我可不和大哥一起下棋了,三局三敗,竟是一絲勝勢都不曾有過。。。”
葉孤城拿起方才在旁邊擱著的那本棋譜,放在他面前:“多加研習,總有些收益。”起身下了暖炕,穿了放在地上的一雙短幫錦靴,從炕角拾起外氅披在肩頭。那白貂正鑽在大氅下打盹,於是此刻便被驚醒過來,順著葉孤城手臂幾下就攀上右肩,穩穩伏在上面。
瑞王拿了書,揣在袖內,笑道:“既是大哥的話,那我便帶回去細細地瞧,往後指不住也能贏上一局半勢。”葉孤城剛剛結好大氅上的繫帶,站在室中,貂裘皎白如同窗外飛雪,聞言只道:“已近午間,隨我去偏廳用膳罷。”
“大哥王府中的廚子,總比我那裡的好些,以後便定要多來蹭上幾頓飯才是。”瑞王笑起來,一面動手重新穿上斗篷。葉孤城淡淡道:“從南海帶來的老家人,廚藝確是不錯。”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出了暖閣,朝偏廳走去。
未行多遠,眼前便現出一片梅林。瑞王見那白梅迎雪盛放,清標雅韻,百態千姿,遂停下腳步,既而上前,一手撐著傘,一手託了一杈梅枝,看了看,然後回頭朝葉孤城笑道:“大哥想來定是酷愛梅花,府中竟植了偌大的一片梅林……”
他話音突然頓住。但見漫天飛雪中,滿目寒梅林內,靜立著一個人影,白衣,白傘,黑髮,身形修長挺拔,撐著的白綢傘上繪著幾筆江南煙雨,袖內伸出一隻手來,正以指拂過樹枝上一朵白梅,撣下一層積雪。林映雪中,人入林內,只見長眉如墨,眼同曜石,風姿端凜,清寒絕世。
心中嗆啷一聲,竟是於一瞬間,痴了。。。
幾株合抱粗細的古榕栽在西面的大殿外,原本應是滿目碧青,葉茂繁盛,但眼下畢竟是寒冬,因此只在枝幹上覆著厚厚的雪層,卻也格外有了絲與華葉傾頂時不同的情境。
此時已是下午,雖還有些日光照著,但昨夜剛下了場大雪,兼之現下又起了些風,偶爾捲起些地上的雪,就覺得冷沁沁地令人難捱。
房中只有三人,景帝坐在龍紋大椅上,右手搭在光滑如玉石的扶手間,面上神情淡淡:“朕尚且未有此意,你又急的什麼。”
那紅袍的大臣明明已聽出這語氣中的不耐,卻還是躬身道:“太子乃國之根本,陛下育有二子,且皆已成年,自應早早從中擇取一位,立為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