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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指著夙山受制時掉落的手札,鳳歧深吸一口氣。“快念,我不想在這裡多待一刻!”
“師兄,你已經不是掌門了,不能任意妄為——”
“就因為我不是掌門,我才能坦然面對真相。”夙劍不顧其他人反對,拾起手札,當著所有弟子面前,朗讀硃砂紅字。
傲梅含冤昭雪,懸念已解,鳳歧在一片凝肅中離開演武場,走下參天梯,踏往聖山,直入潛龍潭,佇足在飛鳳瀑下。
他與傲梅曾在此笑語,那時,他多希望她那抹如梅綻放的笑容永遠不要凋謝。
走入別有洞天,回憶更是撲湧而來。他喂傲梅吃糕餅,說笑為她解悶,還帶她採桂花,可惜不是時節,帶回幾片桂花葉她也開心得像個小孩,偏偏他照顧不周,害她生病了……
他在別有洞天內住了三天,走遍每個擁有傲梅身影的地方,又動身前往嘉興的菩提丘。
墓草又發,看得出來多年未整,他漾起淺笑,眼眶卻開始泛紅。
傲梅是個孝順的孩子,如果……如果她還活著,不可能五年來未回家祭拜爹孃。
他笑著,仰頭不讓水液洩流,情緒久久不得平復,宛如丘上第三棵菩提樹,就這樣靜靜佇立著。
“夢醒了,我卻不能隨夢而去……”他取出梓姨三年前捎來的家書又讀了一回,內心激動得幾乎握不住這薄薄的一張紙。
他得回春松居去,這是義母的遺願。
花了些時間清理完墓草,他掘了個洞,將他為傲梅新添的兩套衣物與佩劍一塊擱了進去,慟絕哀悽地造了衣冠塚。
他燒了香和兩捆紙錢給寒家夫婦,不是親人燒給他們的,不曉得收不收得到,但是要他祭拜傲梅……他做不到。
回到嘉興,他到驛站捎了封信回春松居,另外又僱人定期整頓菩提丘後,鳳歧第一次覺得——
天地好大,大到令人孤寂。
坐落百花湖上的春松居,已無當年相思橋畔舊址的簡陋寒酸。
沁蘭將畢生琴技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尋蝶,天分極佳的她音韻不弱,青出於藍,更試著自行編曲,他人路過相思橋,無時不聞幽幽琴聲,自然佇留春松居靜待新作,沏上一壺香茗細細品嚐。
正所謂樹大招風,春松居蒸蒸日上的生意難免引來同業間的妒忌,一時間謠言四起,劣等茶、溝間水,連瓜子都誆說放了三年。
沁蘭本來不想計較,若不是一句“沁蘭能有今天,還不是靠她的姘頭出錢,姘頭死了,就撿溫尋蝶回來當窯姐,不然春松居還能迎什麼客呢?當然尋花問柳探沁蘭嘍”,鮮少與人爭執的她終於忍不住大動肝火,立刻撤下尋蝶的表演,寧可回去過清苦日子。
尋蝶這回卻反其道而行,不讓眼紅的同業稱心如意,居然日日演出三場,聞樂者皆需買席,主座更需競標,得標者還得親折梅枝才能點上一曲,遇上四大節日更是加場演出,費用雙倍也座無虛席。
沁蘭心疼尋蝶勞累,不時勸阻她就此罷手,她卻依然故我,置若罔聞。
“不許去!”有回,沁蘭擋在主座前不讓她上臺撫琴。“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蘭姨救了你,不是要你為我、為春松居做牛做馬,外面傳你傳得難聽,要是影響了你的好姻緣,那該如何是好?”
“無妨,要說就讓他們說去,僅以流言斷定我這個人,那種男人不嫁也罷,我就是看不慣別人欺負你,打壓我們春松居。”
沁蘭感動地紅了眼眶,尋蝶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與春松居,更把自己視為當中的一分子,她怎能輕易扼殺逐漸成長茁壯的尋蝶呢?
翌日,春松居日不歇息,夜不熄燈,沁蘭祭出袓傳佳釀,尋蝶的曲子更是推陳出新,名氣跟著水漲船高,財富滾滾而至,甚至在湖面上建起樓閣。
可就在落成前夕,沁蘭病倒了,這一病,她再無機會目睹春松居盛世的來臨……
聽完梓姨的說明,鳳歧多少也明白了這幾年春松居的變化。
“這幾年大抵就是這般,值不值得,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咱們盡力把你義母留下來的春松居維持好便是。”梓姨語重心長,面對歸來的鳳歧也捨不得罵了。
她好想質問,為什麼三年前不回來奔喪,現在對著牌位拈香磕頭又有什麼用?可他臉上悽悽惶惶、悲不自勝的神色似乎經歷過劇變一般,以前不著調的性子改了,她也說不出責備的話。
他眼底的悽愴,她也曾在沁蘭的身上見過。焚光過世後約三年,沁蘭的眼神永遠這般悽楚,她根本狠不下心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