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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吟》,一吟悲一事。
貴人皆怪怒,閒人亦非訾。
天高未及聞,荊棘生滿地。……
談白居易,不能不談他的這些諷諭詩,而談諷諭詩,不能不談他的這組直陳朝政弊端,逕指吏治窳敗,深刻反映現實矛盾的代表作。就以其中《輕肥》一首的結尾句為例,“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一個國家到了這樣天昏地暗的地步,這個統治者,這個政權,還有得救麼?
能夠大聲疾呼地寫出社會的黑暗,這是詩人的勇氣,也是文學的勇氣。所以這組極具批判精神的《秦中吟》,其振聾發聵的意義,在當時,引起朝野強烈反響,是想象中事。幸好,唐代不那麼喜好迫害文人,不那麼熱衷於文字獄,倒沒有把白居易抓起來,算是他的萬幸。
不過,為文之人,成功於文,得意於文,獲罪於文,敗落於文,這個怪圈往往逃脫不出。這組引起京師大譁的詩,不但影響到他正在上升的仕途,也為他稍後逐出京城,謫為江州司馬,埋下伏筆。
其實,這首詩,或這組詩,說實在的,寫得挺白露,挺率意,挺淺俗,挺不講究含蓄,純從詩的角度考量,除了主旨的積極意義外,在美學價值上絕不能算是上乘之作。但當時的老百姓愛讀,嗣後的老百姓傳誦,不管怎麼樣,《秦中吟》,對罪惡政權及其統治者的控訴,證明詩人的心和老百姓的心,是緊密聯絡在一起的。衝這一點,便知道在中國大多數老百姓的眼裡,什麼樣的詩最具有永遠強大的生命力了。因此,你可以覺得這組詩,其實沒有什麼深奧,但是,“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這十個字,對你心靈的衝擊,震盪,震撼,驚動,肯定是非同小可的。
說到底,中國人欣賞文學,或者,中國的老百姓對於文學的觀點,是不能拿高雅的西方文藝理論標準來套的。這就如同桔子一樣,淮水以南為桔,過了淮水,則為枳,地域不同,口味也相異。數千年來,中國人的閱讀,被訓練得已經習慣於“文以載道”。老百姓拿過來一篇文章,一首詩歌,他在享受閱讀美感的同時,也在期待作家或詩人要灌輸給他的“道”。
這使那些受過西方文學訓練的紳士淑女,閒人雅痞,挺惱火,挺憋氣,搖頭不迭,嘆氣不已。不是他們或她們不想與民同樂,而是民不吃那一套,不想與他們或者他們同樂,這樣,只好搞小圈子文學,孤芳自賞。
所以,當下的中國文壇,鞭炮齊鳴的轟轟烈烈,鑼鼓喧天的熱熱鬧鬧,說了歸齊,也只是關起門來,在一個其實有限的範圍裡自得其樂而已。據最新統計,中國人口已經超過十三億還多,我敢說,如果這個圈子的動靜,能達到多出來的那個零頭數,那也就不得了,也就是奇蹟了。
而那個大頭,整數,十三億人在等待著的,應該是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所寫:“自長安抵江西三四千裡,凡鄉校、佛寺、通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題僕詩者;士庶、僧徒、孀婦、處女之口,每每有詠僕詩者”似的被廣泛認同的文學;應該是元稹在《白氏長慶集序》中所寫:“二十年間,禁省、觀寺、郵候、牆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馬走之口無不道。至於繕寫模勒衒賣於市井,或持之以交酒茗者,處處皆是”似的被公眾接受的文學。說白了,就是“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那種與老百姓心氣相通,能產生衝擊波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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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何以《秦中吟》(2)
你所寫的東西,與大多數中國人風馬牛不相及,憑什麼要他們向你叫好?
因此,文必載道,這是中國文學的特色。而且要載老百姓的“道”,則尤其是中國文學的安身立命之處。如果一個作家,一個詩人,為了分一杯羹,沾一點光,歌功頌德,萬壽無疆,順風搭船,為虎作倀,載的是統治者的“道”,也就不必期待老百姓為你鼓掌;反之,你載了老百姓的“道”, 也就別指望統治者和國家機器中的臣僚,以及主管意識形態的官員,對你笑臉相迎。因此,白居易的這組直陳時弊的《秦中吟》,使當道的“貴人皆怪怒”,使非當道的“閒人亦非訾”,也是事所必然。
現在來看看詩人,怎麼面臨“荊棘生滿地”的政治壓力,舉步維艱的?仍以這組詩中的一首《輕肥》為例。
意氣驕滿路,鞍馬光照塵。
借問:“何為者”?人稱:“是內臣。”
朱紱皆大夫,紫綬或將軍。
誇赴軍中宴,走馬去如雲。
樽罍溢九醞,水陸羅八珍。
果擘洞庭桔,膾切天池鱗。
食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