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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感覺到她有些發抖,忙道:“你是不是冷?還是害怕?不然我們一起走吧,讓幾位長老去安排,顧不了那麼多了。”
她卻鬆開了我的手,打斷我道:“不,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大家了,總要對他們有始有終、負責到底,而且也沒有幾句話要說了。你放心,快去吧!”
我越來越不放心,可是知道她的脾氣,勸說是沒有用的,倒不如自己動作快一點,這樣她也就快一點,我們也能早點碰頭,早點出發。我把心一橫,便道:“好,你一定要快些,記住,我們等著你!”然後便咬著牙推開了門出去,摸索著解開韁繩,躍上了馬背。
臨走的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勒住馬頭,往門裡看了一眼,小麻子卻已匆匆跑開了,連門也忘了關上,空洞洞的門扇裡空洞洞的黑暗,忽然讓我覺得無比蒼涼。顧不上想那麼多了,我一手護著女兒,一手甩開韁繩,打馬飛奔上路。
我在樹林裡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布穀鳥的叫聲,四周一片死寂,若不是懷中溫熱的女兒能給我一點真實感,我幾乎要懷疑這完全是個噩夢了。
幾次忍不住想衝下山去看個究竟,又放不下女兒,我萬分焦灼地徘徊著,忽而害怕,忽而自責,忽而自我寬慰,忽而按捺不住……時間不知不覺流逝了,天邊開始透出魚肚白,而我的忍耐也到了極限,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馬往山下衝去,女兒忽然在懷裡大哭起來,而且手腳並用,拼命掙扎,要不是小麻子捆紮得結實,只怕就掉出來了。我的心更亂了,小麻子最後的叮囑又在耳邊響起來,我勒住了韁繩,習慣性地湊近她嗅了嗅氣味,並不像是小便或者大便在襁褓裡,又想也許是餓了或者冷了,可就算是,我現在又能有什麼辦法?只好輕輕拍著女兒,她卻全不理會,哇哇地哭個不住,聲音在山谷裡飄蕩開來,顯得悽慘而綿長,我差點也跟著落下淚來。
半晌,女兒才抽抽搭搭地漸漸止住了哭,我卻忽然聽到了另一些聲音,彷彿是悄悄靠近的腳步聲,輕微、小心、緩慢而又謹慎,雖然兩年沒有捕獵了,但習慣獨處使我的聽覺依然靈敏,很快就分辨出這絕不是野狗之類的動物,而是人。可那會是什麼人呢?我的慌亂忽然退卻了,心神鎮定下來,明白小麻子的情形多半是不妙了,我是不怕一死的,但我必須保護我們的女兒,就算小麻子不在了……想到這裡,心裡忽然一酸,但馬上抑制住自己不再多想,我也不再是一個人了。
平靜下來之後,我開始傾聽聲音的方向,很快就發現他們是從山下包抄上來的,大概是嬰兒的哭聲讓他們發覺了我們的位置,山上的方向沒有腳步聲,顯然是一個空檔,但如果我打馬往山上跑,雖然比較快捷,但在如此寂靜的情形下動向就太明顯、太容易被人發覺了,來人數量不是很多,但也至少有30人左右,看來也聽過一些關於我的傳說,無論真假,行動還是很小心的,這麼一分析,看來辦法就只有一個了。我輕輕下馬,俯身撿了幾塊小石頭,然後選了棵比較粗壯的樹,慢慢、穩定而不出聲地爬了上去,直爬到一個不易被發現的高度,才找了個樹葉濃密、樹杈結實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後將石塊照準馬背丟了下去,那馬又累又疲,又沒了主人,三兩下便不耐煩了,低嘶了一聲,自己答答地走開了,不一會就走得不見了蹤影。
而那些追蹤的人果然上了當,我聽著他們的腳步聲停了停,接著便調整了方向,隨著馬蹄聲而去了。很久之後又有幾個人出現在我藏身的樹下,但一晃又不見了,看不清到底是不是官兵。我一手把穩了樹幹,一手捂住了女兒的嘴巴,她也彷彿明白似的,瞪著眼睛看著我,呼吸卻很平靜,也不再掙扎。這時又起了微微的晨風,木葉輕搖,沙沙作響,追蹤人的腳步也遠了,許久,才聽到了那匹馬在遠處的嘶鳴,然後,一切又安靜了下來。
我維持著這個姿勢,看著太陽漸漸升起,漸漸到了頭頂,又漸漸西斜,漸漸落下……事後想想,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撐得下來的,可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耐心等待,保住女兒,保住女兒,耐心等待……
不知道多少次,我竟彷彿聽到了布穀鳥的叫聲,可側耳一聽,又消失了,淚水被風吹乾了無數次,又不受控制地淌了出來,我痛恨自己為什麼不硬拉著小麻子一起離開?為什麼不表現得像個男人,強硬一點?為什麼還要抱著一絲僥倖?為什麼不早點覺察到情勢的危急?為什麼把什麼都交給她一個人處理?為什麼要娶她要生下女兒?天!為什麼要讓她遇見我?為什麼要讓她救活我?為什麼不讓我在那個夜晚就咬斷了舌頭死掉?為什麼讓我活到現在卻不給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