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
鍾靜臺上眼,長久,突地長嘆一聲,緩緩說道:
“夫人命小鄙迴轉,若只是為了說這些話,小鄙便要告辭了。”
又自開始啜泣的凌琳,目光倏然一抬,像是想說什麼,卻被孫敏阻止了,她只是緩緩問道:
“你要到那裡去?”
鍾靜直到此刻,還沒有抬起目光,因為不敢面對這正直而溫柔,嚴峻而慈祥的婦人,他垂著頭沈聲答道:
“小鄙逕赴嘉興,向家師覆命!”
孫敏默然半晌,突地輕輕拍著凌琳的手掌,緩慢但卻堅定地說道:
“我們也到嘉興去!”
凌琳反身捉住她母親的手掌,像是在表示對她母親的感激,而她心裡卻在暗中呼喊:
“他不會死的……他會到南湖煙雨樓去的。”
這希望使她抬起頭來,仰望蒼穹,但天邊卻連最後一絲彩霞也隱沒在黑暗裡了。
從西梁山到嘉興,路程並不算短,但任何路都有走完的時候。
她們,到了嘉興。
這一段路途對鍾靜說來,就像是一個夢,一個混合著溫馨與寒冷,輕盈與沈重,快樂與悲傷,安慰與痛苦的夢,是那麼漫長而遙遠,卻又是如此匆遽和短促。
他是那麼清晰地知道,與那麼深切的瞭解,在這一段路途上,慈祥的孫敏所對他說的每一句言語中的含意。但是他卻不想知道,更不想了解,因為這份瞭解所帶給他的,只有出自良知的痛苦。
“麻木!”孫敏有時會這樣暗中思忖:
“難道這孩子已經被那冷酷的魔頭教訓得變為麻木?”
對於她任何一種善意的誘導,他只是絲毫無動於衷地傾聽著,他深沉的面容上,似乎永遠不會現出任何一絲情感的痕跡。
當然——
除了他的目光,像是不經意地投向凌琳的時候。
奇怪的是!那充滿世間最最高貴的情操——同情,純真與善良的凌琳,竟會對這足以燃燒到任何一個人心靈深處的目光,竟也會像鍾靜對待別人時一樣地漠然而無動於衷。
她像是也完全麻木了,而她的這份麻木,卻是為了悲哀,對她這一生中唯一摯愛的人的悲哀。
也許她還年輕,也許有人會說,她年輕得還不夠能瞭解愛的意義,也不夠體驗到愛的真味。
似是她這一份愛心,卻真的是那麼純真,那麼深摯,她毋庸瞭解,也不想了解。她只知道愛和被愛,這也許是上天為了酬答她對世人的善良而給她的恩賜——因為,她所知道的,已經是全部愛的真意。
蒹葭楊柳,四處飛花,暮春的五月,五月的初四,春陽將淡青色的石板道路,映得像是方浸了春雨似的清新,田秧碧油油地閃著生命的光采。鍾靜依戀地回頭,再次瞥了仍然站在那間僻靜客棧門邊的孫敏與凌琳一眼,嘴角泛了一絲微笑,然後邁著堅定的步子,向街的盡頭處走去。
微笑——
孫敏與凌琳,卻是非常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微笑,這一連串日子中,這深沈的少年所露出的第一絲微笑,雖然這微笑中包含是那麼多憂鬱與離愁,但這就像是滿布陰霾的蒼穹所露出的一絲陽光,足以使得慈祥的孫敏心中感覺溫暖與安慰。
她自覺已用了她所有的力量來使這少年踏上正途,但直到此刻為止,她卻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有效。
因為此刻,他還是毫不猶疑地回到他師父那裡去,雖然在這一路上,他從未與任何一個與“天爭教”有關的人或事物接觸,但此刻,世上仍然沒有任何一種力量能將他挽留。
他終於走了,夕陽下山,夜幕深垂……
漸漸……
孫敏與凌琳,突然感到一種茫然的恐懼,尤其是孫敏,她開始想到許多個令她恐懼的問題。
“蕭無,這殘酷,奸惡,但卻又是那麼機智的魔頭,他會不會早已知道他的愛徒已和自己仇人的妻女,生出了深厚的情感?”
“若是他已知道了,那麼他將會對他的愛徒——鍾靜如何處置?”
一念至此,她心頭不禁又為之一凜!
“天爭教黨羽遍佈江湖,我們和鍾靜一路行來,他們難道不知麼?”
她搖搖頭,暗歎一聲,喃喃自WE:
“他們一定會知道的,只是他們為什麼不向我們動手?難道是為了鍾靜之故,是以投鼠忌器!抑或是蕭無那魔頭另存更毒辣的打算!”
凌琳一直垂首凝思,此刻忽然抬起頭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