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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點頭。說來也怨你了:抗美援朝戰爭爆發那年,你挑著“八股繩”回家鄉。本來,你這些年在外幹啥,誰也不很清楚。可是你對膝下3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生悶氣,隔三差五喊叫:“牝馬上不了疆場,要你們何用!”隨後,你又莫名其妙將她們女兒氣十足的名字改為“程鎮”、“程山”、“程寶”。改就改了唄,你要故作高深地對人講:“為啥改得不好?哪朝哪代沒有‘鎮國寶’?哪山哪嶺沒有‘鎮山寶’?要是婆娘不死,再生一兒,就叫‘鎮山寶’!”別人說:“別胡說了。‘三千斤’還不能給你送終?”你詭秘地回答:“我那捲兵書傳給誰?”
正是這些惹出了禍事。“王同志”宣佈你右派罪行時說:“鄉親們,想一想!‘鎮山寶’多新鮮的名字:這就是要保‘蔣中正’、‘孫中山’的江山,為他們反攻倒算準備後備力量!還有,他始終不交的那捲兵書,八成是蔣中正頒發的!是用來教人打共產黨的!劃右派該不該呀?”臺下一片掌聲。
今夜,叔叔要送我兵書,多種滋味湧上心頭。我膽怯地問:“那書在哪裡?”他一睜惺忪的醉眼,說:“稍等!”隨即緩步向竹樓爬去。不一會兒,就聽樓上有響聲,那是從草屋的頂棚上傳來的。又一會兒,他就捧著一本發了黃、邊沿已經磨光的線裝書穩步向我走來。我伸手去接,他並不立即就給,卻神情莊嚴地說:“傳書於人,這是天意。你得對天發誓:苦讀深研,不負先賢!”我重複一遍。他又說:“再發誓:深明國艱,文韜武略,馳戰沙場。”
我犯虛了,對一個曾經是偽軍官、“真右派”的階級敵人,能發這誓嗎?他看我額冒虛汗現出為難之狀,頓時火了:“我當年也是在臺兒莊打的外國鬼子呀!狗日的日本矮子,犯我河山,不打他打誰?”隨後,他緩和了口氣說,“自那場惡仗後,我改行經商了。要不是那年抗美援朝戰爭爆發,我回來幹啥?眼下世界也不安寧,傳你兵書,還不是為你今後有出息!”說著,他泛紅的眼眶裡淚珠在打轉。
我不忍心他眼淚滾出來,一狠心照著宣了誓,忐忑不安地接過兵書,但觀扉頁上寫著“不識天文不為相,不懂地理不為將”。其目錄為“地理篇”、“氣象篇”、“水文篇”、“急救篇”……全是他用蠅頭小楷寫成。再翻內容,大多從《孫子兵法》、《三國演義》、《水滸傳》的章節、警句中摘抄而來,地地道道的一本軍旅常識書籍,政治色彩絕不鮮明的手抄本。
好一個“杞橋傳書”!我雖不是張良,但程文叔似乎成了“黃石公”。他把那捲類似的“太公兵書”傳與侄兒,用心可謂良苦也!
我帶著這卷“兵書”參軍,後來提幹了。訊息傳到家鄉,鄉親們說:“這後生全靠得了叔父的兵書!”偶有軍旅小文見諸報端,家鄉人又會說:“他不能忘了叔父傳給他的那捲兵書。”
叔父早已去世,因幾次搬家兵書也不知擱置何處,但傳書人那顆滾燙的心,依稀還在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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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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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中國成立60週年快要到來的時候,重慶出版集團要將我的部分雜文、散文、隨筆、特寫結集出書。巴蜀鬼才魏明倫親筆題寫了書名,全國著名女作家畢淑敏放下矜持,頭一遭為人撰寫了這篇序言,這都為這本獻禮的小冊子增色不少。
我始終認為,當今資訊社會,絕不缺少文章看,而缺少的倒是機智精到之作。本書所選文章如何,當然還得請讀者自去品評了。但心裡只是想:現在官員、演員出書盛行,“吾師吾兄雅正”流行,你可千萬別戴上有色眼鏡,把《半輪秋》也看成這類附庸風雅之作,使它淪為掉進褲襠的黃泥團吧!
我的敝帚自珍是有根據的。當今社會,做官重於做文,我則做文重於做官。因我長期在部隊思想戰線做領導工作,別人為官不為文,我則為文淡為官。為此,有的領導認為我“不務正業”,難當大任。我卻泰然處之,並不計較什麼。隨著一篇一篇的文章不斷問世,我的“文名”確乎大於官名。如“鄧老太爺”系列散文和《文匯報》、《中青報》刊登的大量雜文,一發表就曾引起過轟動。多少年過去了,許多同代人還能說出它的篇目與內容。這原因,我想無非一是作者的“橫空出世”,二是這類文章確也真實地記錄和針砭了改革開放這個轉型時期的某些社會現象,故而讓人關注吧!
我寫這些文章時,絕沒有留存下來出集子的想法,本盼望它隨同那些不良社會現象共同死亡的(魯迅也曾有過這願望)。然而,事與願違,一二十年過去了,不想這些社會現象非但未死亡,反而還有“走強”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