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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忱抿著酒,感覺衣袖被一扯。
挑眉看過去,旁邊的小姑娘笑得一臉巴結,明擺著有事相求。
“咳。”他放下酒盞,正色問她,“幹什麼?”
雪梨抿著笑容:“您覺得……奴婢備點什麼謝禮合適?”
衛忱一啞,還真被她問住了。
宴席無聊,周圍都是熟人,連敬酒客套的心都沒有。他索性幫她認真琢磨起來,前思後想半天,卻是搖頭:“算了吧,你一個月才多少月錢?指揮使大人衣食不缺,你真有謝意,我給他帶個話就是了。”
說白了就是:她備得起的東西送到指揮使那兒八成不入眼。
雪梨被他說得有點尷尬,手指糾結地在案上劃了劃,囁嚅道:“光帶個話多沒誠意,那可是貢梨。”
但抬眸看到衛忱笑而不言的樣子,反倒覺得是自己顧慮得太多了。於是一福:“那勞煩大人……”
離衛忱不遠的陸勇聞言就有了主意,出言便道:“你一個姑娘家,做個香囊荷包不是很好?”
然則話音還未落,衛忱就一抬手製止,神色懨懨:“打住,接下來肯定又是話鋒一轉誇令夫人賢惠。”
這位陸勇是御令衛北鎮撫司的鎮撫使。兩個月前剛成的親,夫妻感情和睦無妨,問題是自此之後他就添了個誇媳婦的愛好——這按說是個好事,但一眾御令衛大多公事繁忙顧不上娶妻生子,日日聽他說家有賢妻的事簡直嫉妒得牙癢癢,又不能因為這個揍他,只好以嗆他為樂。
陸勇剛到口邊的一句“我現下用的荷包都是夫人做的,就是比外頭買的好”被衛忱噎了回去,面上白了一陣悶頭喝酒,不理周遭同僚的嘲笑。
衛忱想了想,看向雪梨:“這主意倒不錯。”
雪梨也覺得這主意不錯。論針線活,她們比不過尚服局的宮女,但平日裡女官們有些東西要縫補也會交給她們,所以也都看得過眼。
偶有小宦官想看著體面些,也會央她們縫個荷包什麼的呢!
這晚的宮宴在差兩刻子時時散去,殿內殿外齊施稽首大禮恭送皇帝離開,而後宗親、命婦、朝臣、使臣與相熟的人告辭後,也都各自離開,出宮回府。
但正暉殿內外必須立刻收拾妥當。一眾在宴上服侍的宮人不得不再撐上一撐,將殘羹剩菜收拾妥當,四處清掃乾淨,外面的帳子也需撤掉。
她們忙到丑時二刻才終於回到尚食局,直累得渾身發沉。值夜的典侍女官來傳了話,說方司膳體諒,讓眾人安心歇息,原該跟著備明日早膳的恭使都已安排好旁人頂替了。
於是便跌跌撞撞地回了屋,沐浴也顧不上了,倒頭就睡。
雪梨一覺足睡了四個時辰,醒來時四下看了看,和她一樣累得七葷八素的蘇子嫻已起了床,正捧著一碟年糕在吃。
見雪梨醒來,蘇子嫻笑眯眯地走近了,手裡捏著一塊年糕遞到她嘴邊。
這年糕外面是裹了紅糖、又滾了芝麻的,因還熱著,糯米香、芝麻香、紅糖香一起縈繞,雪梨很想吃,還是隻好避避,神色很掙扎:“沒漱口。”
蘇子嫻就心安理得地把這一塊也吃了,碟子擱到一邊,撣一撣手,閒聊起來。
昨晚的那一場宮宴,累歸累,其實心情還是興奮的:頭一回見這樣的場合啊,那麼多的達官顯貴。宴席終了時皇帝行過正暉殿前的那條宮道,不少小宮女都偷眼瞧了瞧——雖然天黑、離得也不夠近,但還是惹得心速快了一陣。
那是個年輕俊朗的側影。
是以緊張、興奮與規矩嚴肅之下,許多宴上的事到了今天早上才傳開。蘇子嫻一貫訊息靈通,起床出去尋吃的的工夫就跟人聊了一圈,又拿來說給她聽。
還是有人出了岔子的。
隔壁屋同樣剛晉了恭使的康氏,端湯時不小心踩了裙子,湯灑了賓客一身。正巧有位份不低的宦官在旁邊,直接拖出去杖二十,連謝罪都免了。
還有隔了兩間屋子的林氏,在為某位藩王的隨從們備席的那帳子裡侍奉。可能也是覺得外面太冷,出去取酒時慢了片刻,恰那幾位喝多了脾氣衝,直接嚷嚷起來。
藩王在封地上是王,到了皇帝面前也是“臣”,宮裡碰上這樣鬧事的,約定俗成地不低頭。能拿主意的宦官去了,也未跟那邊太客氣,賠了兩句不是就算完了。但這邊,腳下磨蹭服侍得不周到底是實打實的錯,扣了一個月的俸祿,外加跪了半個時辰。
深秋夜的青石板……
雪梨抱著被子打了個寒噤。如此一比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