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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寒山,輕蹙著眉梢,微帶著不滿和尷尬,她低低的說:
“跟你說不要鬧,不要鬧,你就是不聽!你看,給她撞到了,多沒意思!”“女兒撞到父母親親熱,並沒有什麼可羞的!”夏寒山說,有些蕭索,有些落寞,有些失望。他下意識的打量著念蘋,奇怪結婚了二十餘年,她每日清晨,仍然新鮮得像剛擠出來的牛奶。四十歲了,她依舊美麗。成熟,恬靜,而美麗。有某種心痛的感覺,從他內心深處划過去,他瞅著她,不自禁的問了一句:“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有親熱過了?”
“你忙嘛!”念蘋逃避似的說:“你整天忙著看病出診,不到三更半夜,不會回家,回了家,又累得什麼似的……”
“這麼說,還是我冷落了你?”寒山微憋著氣問。
“怎麼了?”念蘋注視著他。“你不是存心要找麻煩吧?老夫老妻了,難道你……”她的話被門外初蕾的大叫大嚷聲打斷了:
“喂喂,你們還要親熱多久?那個姓杜的女人說啊,她的女兒快死了!”姓杜的女人?夏寒山忽然像被蜜蜂刺了一下似的,他微微一跳,笑容從他的唇邊隱去。他站起身來,披上晨褸,開啟了房門,他在女兒那銳利而調侃的注視下,走出了房間。初蕾笑吟吟的望著他,眼珠骨溜溜的打著轉。
“對不起,爸。”初蕾笑得調皮。“不是我要打斷你們,是那個姓杜的女人!”姓杜的女人!不知怎的,夏寒山心中一凜,臉色就莫名其妙的變色了。他迅速的走下樓梯,幾乎想逃避初蕾的眼光。他走到茶几邊,拿起聽筒。
初蕾的心在歡唱,撞見父母親的親熱鏡頭使她開心,尤其在這個早晨,在她胸懷中充滿閃耀的光點的這個時候,父母的恩愛似乎也是光點中的一點;大大的一點。她嘴中輕哼著歌,繞到夏寒山的背後,她注視著父親的背影。四十五歲的夏寒山仍然維持著挺拔的身材,他沒發胖,腰桿挺得很直,背脊的弧線相當“標準”,他真帥!初蕾想著,他看起來永遠只像三十歲,他沒有年輕人的輕浮,也沒有中年人的老成。他風趣,幽默,而善解人意。她歡唱的心裡充塞著那麼多的熱情,使她忘形的從背後抱住父親的腰,把面頰貼在夏寒山那寬闊的背脊上。夏寒山正對著聽筒說話:
“又暈倒了?……嗯,受了刺激的原因。你不要太嚴重……好,我懂了。你把我上次開的藥先給她吃……不,我恐怕不能趕來……我認為……好,好,我想實在沒必要小題大作……好吧,我等下來看看……”
初蕾聽著父親的聲音,那聲音從胸腔深處發出來,像空谷中的迴音在震響。終於,夏寒山結束通話了電話,拍了拍初蕾緊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初蕾,”夏寒山的聲音裡洋溢著寵愛:“你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吧?”“嗯,”初蕾打鼻子裡哼著:“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該再像小娃娃一樣黏著你了。”“原來你知道我的意思。”夏寒山失笑的說。
初蕾仍然緊抱著寒山的腰,身子打了個轉,從父親背後繞到了他的前面,她個子不矮,只因為寒山太高,她就顯得怪嬌小的,她仰著臉兒,笑吟吟的望著他,彷佛在欣賞一件有趣的藝術品。“爸,你違背了諾言。”
“什麼諾言?”“你答應過我和媽媽,你在家的時間是我們的,不可以有病人來找你,現在,居然有病人找上門來了。這要是開了例,大家都沒好日子過。所以,你告訴那個什麼杜太太,以後不許了!”“ !”寒山用手捏住初蕾的下巴。“聽聽你這口氣,你不像我女兒,倒像我娘!”初蕾笑了,把臉往父親肩窩裡埋進去,笑著揉了揉。再抬起頭來,她那年輕的臉龐上綻放著光彩。
“爸。”她忽然收住笑,皺緊眉頭,正色說:“我發現我的心理有點問題。”“怎麼了?”寒山嚇了一跳,望著初蕾那張年輕的,一本正經的臉。“為什麼?”“爸,你看過張愛玲的小說嗎?”
“張愛玲?”寒山怔怔的看著女兒。“或者看過,我不記得了。”“你連張愛玲都不知道,你真沒有文化!”初蕾大大不滿,嘟起了嘴。“好吧,”寒山忍耐的問:“張愛玲與你的心理有什麼關係?”“她有一篇短篇小說,題目叫‘心經’,你知道不知道?”
“我根本沒文化,怎麼知道什麼‘心筋’?其實,心臟沒有筋,人身上的筋絡都有固定位置,腳上就有筋……”“爸爸!”初蕾喊,打斷了父親:“你故意跟我胡扯!你用貧嘴來掩飾你的無知,你的孤陋寡聞……”
“嗯哼!”寒山警告的哼了一聲,望著女兒。“別順著嘴說得太高興,那有女兒罵爸爸無知的?真不像話!”他捉住了初蕾的手臂,微笑又浮上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