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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戲稱,可是他本人的學識,或許較諸真的探花猶有過之,極可能是個懷才不遇、退隱山林的奇人異士。她甚至於獨具慧眼,領會到對方剛才的高歌載舞,其中糅合了淒涼的“六朝新律”以及“北曲大石調”。那舞姿蹁躚若仙,更似盛唐“樂王”雷海青的“雙飛燕舞”,其精湛高深,即使連自己也只能窺其一斑。

春大小姐的此一別具慧心,真知灼見,登時為自己帶來了極大的震驚。

俟到她恍然有所驚悟之時,姓君的一行,早已去遠了,無論如何,這個人在她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心香一瓣,更似有情,冥冥中便自系在了對方身上。

飄然春雪,夜色正濃。

大小姐獨個兒,對著眼前的那盞孤燈在發著愣,日間那個狀似瘋癲的君探花,竟自根深蒂固地佔在她心裡了。想想也是好笑,卻偏偏不能一笑置之。

“春小太歲”這個外號是人家給她取的,可見她平素有多麼跋扈不講理了,其實她有個很秀氣的名字:“春若水”。

父親春振遠,出身武術世家,在前朝幹過一任武官,卻因受不了朝廷的窩囊氣,舉家遷來世外邊荒,在此流花河岸經營馬場的生意,專營販賣來自關外的野馬,在遼東、張家口、大都,都有專營的馬市,生意不惡,提起“流花馬場”來,千里內外,甚至於遠至中原內陸,也是無人不知。

就這麼,打從她一懂事開始,便自和“馬”結下了緣,家裡有錢,父親又疼愛,再加上一身家學的武功,天高皇帝遠,哪一個管得了她?這個“春小太歲”的外號,便是如此得來。

她的跋扈和不講理是出了名的,家裡有錢,人又漂亮,再加上一身好功夫,走到哪裡人家都讓她三分,只要她說一聲,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會有不自量力、專擅奉承的人為她搬梯子摘去。

也許只是最近年把子的事情,忽然她發覺到自己近來的性情變了,變得不再像以前那麼野了。就像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吧,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居然會靜靜地在趙舉人的攤子上寫了字。平素靜下來,除了讀書寫字以外,居然也喜歡弄弄女紅什麼的了,這個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偶爾她也會莫名其妙地想到一些事情,一個人總是看著窗外的柳樹發呆,簷前燕巢又添小燕子了,呢喃聲中,雌雄翩翩。燕兒情深,較諸她孤單單的一個人,像是還要強呢?

今年都叫名十九了,哪能還像黃毛丫頭那麼不懂事呢!女孩兒總是女孩兒家,比不得那些後生小子,唉!歲月如此,青春幾許呀!

“大姑娘可是變啦!許是年紀到了……”做孃的總是體察入微,第一個看穿女兒的心事。只是在父親眼裡,她卻是永遠也長不大的調皮女兒,恨不能一輩子都把她留在身邊。基於此,剛要說出口的“終身大事”,便自無疾而終,又自壓了下來,“好吧,再看看,明年再說吧!”

出身內廷“教坊”的母親,能歌善舞唱得一口好曲子,雖說出身不高,卻見過大世面、大排場,怎麼看,怎麼選,這涼州地方也是沒有一個夠分量的小子,能有這個造化,配上她春家的千金。

所謂的“天作之合”,自古以來,這檔子事總要老天幫忙,從當中給牽動紅線才行呀!

春若水氣悶地拿起了劍,想出去舞上一回。旁門開處,冰兒笑嘻嘻走了進來。

瞧瞧這一身的白!敢情外面的雪還真大。

來不及把身上的油綢子雨衣脫下來,冰兒一屁股坐下來說:“打聽清楚了,他不叫君探花,真的名字叫君無忌,像是從北方瓦刺那邊來的!”

春若水嚇了一跳,“瓦刺那邊來的?這兩年朝廷正跟他們打仗,難道他是蒙古人?”

“誰說他是蒙古人了?”

“不像……”若水自個兒搖了一下頭,肯定地說:“他是咱們漢人,錯不了。”

她隨即把眼睛又看向冰兒,要她繼續說下去。

“這個人還真難打聽!”冰兒說:“問了好些人都不知道,最後找到了山神廟裡的小琉璃,才算問出了一些名堂……”

一面說,冰兒脫下了雨衣,從暖壺裡倒了兩碗熱茶,一碗給小姐,一碗自己喝。

兩隻手捧著,喝了一大口,出了口大氣兒,她才慢吞吞地道:“這小子真精,先還不肯跟我說實話,是我又哄又騙,他知道我們沒有別的意思,才鬆了口。不過,連他自己也知道不多。”

春若水靜靜地聽著,冷冷地道:“能夠問出個名字來,就很不錯了,君無忌?好大氣派的一個名字!就只怕連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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