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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最後,居然哽咽無聲了。
泠霜任他這樣抱著,靜靜地聽他講著。她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淌過,溼溼的,鹹鹹的,就跟,眼淚一樣。
段瀟鳴,你為什麼不說了,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為什麼?為什麼?
你的心,也會痛的嗎?你,也會怕的嗎?你,也會不忍心的嗎?
人,但凡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就不要後悔。
你既然下定了決心,就不要心軟!我寧願,你永遠都是一頭狼!
這一夜,他們沒有再說什麼,後來,段瀟鳴走了。
他住回了額吉娜房裡,在這個政治絕對軍事化的風口浪尖。
他永遠都是一個傑出的陰謀家與野心家,政治與軍事,他永遠把握地這麼有分寸!
這是泠霜自從到了他身邊以後,最深的體會。
終於入冬了。天上的雲,青灰的一塊一塊,像鉛塊一樣,低低地,低低地壓下來,壓下來,一抬頭,彷彿就快要壓到你頭頂了。
第一場雪已經下過了。
聽說,今年是個災年。第一場雪,就下得鋪天蓋地,比往年都要大。大雪壓塌了好多個倉庫,有存糧的,有存草料的。牛羊大量地凍死了。牧民們快活不下去了。
段瀟鳴擔心的,終於來了!而且,來得氣勢洶洶,比他預料地,還要嚴重許多。
房裡的炭盆裡,劈劈啪啪不停地爆著火花。天實在太冷了。一個不夠,又添了一個。泠霜歪在炭盆邊上,手裡捧著紫銅的小手爐,渾身都是暖洋洋的。懷孕快四個月了,渾身都乏,天冷了,就更不想動彈了。
今天的風雪很大,從早晨起天就陰得厲害。雪越下越大。
門輕輕地開了,攜了零星幾點雪花,小惠進來,手裡端著的黑漆盤裡,託著一隻鈐刻精細的銀蓋碗。
“漢妃。”她微微行了個禮,道:“這是草原上最有名的酪乳,是大妃派人送來的。大汗最愛吃這個,前日偶爾玩笑了一句,大妃就親自下廚做了,剛出鍋送來,說是讓您也嚐嚐。”
小惠恭恭敬敬地把銀碗擱到她手邊,還笑著補了一句:“大妃做的酪乳,可是草原上最好的呢!”
泠霜若有所思地盯著銀碗看了半會,忽然揚起臉來看她:“你吃過?”
“奴婢哪有那個福氣。”小惠猛一怔仲之間,忙牽強地陪笑道。
“那你怎麼知道是最好的?”泠霜笑了一聲,瞟向別處。
小惠看了看她,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低聲似喃喃自語:“大汗喜歡的,自然是最好的了。”
泠霜又重新把目光落回她身上,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
“您趁熱喝吧,涼了,傷胃。”小惠低眉順目地立在那裡,柔柔說道。她又一次讓泠霜感覺到她是一個忠心的丫鬟,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為了她好。
“不是專程做給大汗嘗的嗎?正主都沒吃,我怎好先用呢?”泠霜冷冷一笑,專注地盯著那隻銀碗瞧,碗口一圈繩結紋,絲絲入扣,糾纏不休。
“噼啪!”又是一個火花。
“大汗已經嘗過了。”小惠幾乎是嘆著說的。
“嘗過了?他今天沒出去嗎?”泠霜偏頭詢問。
“是。沒出門。”小惠的雙眼一直盯著炭盆,紅紅火火的一團,盯久了,看什麼東西,都是紅的了。
泠霜偏頭從東窗望出去,三層厚厚的棉紙擋在那裡,她卻依然細細出神望著,似那裡並無遮擋,可以清晰地看見漫天飛雪。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這是她此生初見。雪,在南朝,詩人詞客的吟詠,那般嬌柔纏綿的調子。在這裡,卻是這樣洋洋灑灑,鋪天蓋地,毀天滅地一般狷狂。僅一晝夜,雪已過膝。
在臨安的時候,還是總角妍妍,顧皓熵在宮中,這樣的雪天,她必會牽了他的手,去御花園裡,一路在寸許厚的雪地裡淘氣地踩出深深淺淺的一串腳印。去那梅園裡,折一二枝老梅。
顧皓熵最會選梅,怎樣的肌,怎樣的骨,插瓶可存多少時日,他都瞭若指掌。
“霜兒,這枝賦格嶙峋,堪稱佳品,你喜不喜歡?”顧皓熵轉眸落定在她臉上,溫文笑問。
她喜不喜歡,又有何緊要?他選的,必是最好的。
踏雪尋梅,多少天成佳偶,伉儷情深,幾段風雅,流頌至今。
“皓哥哥,明日我們一同去西湖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