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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上說,他是應我們周總理的邀請才來訪問的啊!”
大概有三秒鐘的時間,班主任什麼都沒幹,只是努力向臉部*,就像一條被激怒的河豚:
“姓熊的,你總有一天要去坐牢!”
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只不過在三十多年後,偶爾會被我爸爸講起,用來炫耀他當初是多麼的刻薄,並有足夠的天資去實現這種刻薄。這絕對不是一個初中生對政治事件表現出的天真懵懂,而是我們熊家的一種神秘遺傳:對現實不滿,並伺機挖苦,時刻準備著。
在當年,“對現實不滿”可是一樁重罪。這種危險的遺傳給我爸(以及我)惹了不少麻煩,幾乎讓他班主任的預言成真。在所有被打倒的反革命分子的罪狀中,永遠漏不了這五個字。十年*時期,社會雖說混亂歸混亂,淮海路上大字報滿天飛以至於環衛工人可以天天發橫財,但是合法的“對現實不滿”只有一種統一的格式:只許火上澆油,不許逆潮流而動。你可以錦上添花,但是切忌別出心裁。你可以是一萬個起鬨聲音中的一個,但是別當在平靜課堂裡舉手提問的那個白痴。
那年人們口口相傳的,是關於曾經的“林副統帥”的訊息。這種大規模的資訊蔓延,與報紙上的風平浪靜相映成趣。我爸說他當時倒無所謂,沒明白“親愛的林副統帥”這一稱謂從新聞廣播裡消失的微妙含義。直到一份編號以“中發1972”開頭的秘密檔案傳達到了他所在的學校,這一問題才開始公開。
這份秘密檔案從高層幹部傳達到中層幹部,再傳達到各級單位,再傳達到各個地市的各個黨委,一直到某市某區的某所中學。當校長透過大喇叭朗讀這份檔案的時候,“秘密”二字依然光彩熠熠——也就是說,雖然它的內容早就家喻戶曉有口皆碑,但是你將其複述轉達給任何其他人都是洩密行為,那真是一個黑色幽默的時代。
檔案的內容大致是通報了*反革命集團一貫反黨反毛主席的罪惡事實,以及他們應有的可恥下場。同學們心領神會,偶爾打打瞌睡。是的,不會有任何人產生“啊!天啊,毛主席真是看錯了他!”或者“*這個反革命怎麼可以這麼辜負毛主席?”的疑問,因為孩子們都不會質疑。
同樣性質的事情,我們不也是從小就在做嗎?時代不會走得太快,它會留有尾巴,讓下一代去踩。我小學時候,舊課桌上甚至還能依稀找到前輩學長鐫刻在上面的革命豪言壯語,讓我頗受感動,甚至有發現死海卷軸一般恍若隔世的錯覺。父輩們少年時代是白紙一張,絕密的愛恨情仇任人填寫。
嗯,祝你們永遠健康。
再見,我們的少年偶像
鯉編輯部
特邀
AT:詩人,評論者
張定浩:《上海文化》雜誌編輯
鯉:先說說在中國那批經歷過*的作家中,曾經影響過你們的,或者讓你們特別喜歡的是誰?
張:我喜歡食指,他身上有一種王氣,相信未來。還有顧城,他創造出了一個幻想中的未來。而在小說家裡面,我喜歡汪曾祺,但是他其實應該不算是那代經歷過*的作家,因為他的性格定型早在解放之前,因此知識教養也要好很多。
鯉:所以你覺得是因為*導致了他們這代人知識教養的欠缺麼?
張:如果說是因為*的話而造成這些的話,那他們就變成了受害者,但是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真的要總算帳的話,我覺得大概從四十年代中期,建國之後,就已經開始有影響了,或者說,推算到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時候,就已經對傳統文化造成一種摧殘了,如此一代代的變化,產生了他們。但是反觀一下俄羅斯的話,他們與我們的體制很相似,卻產生了白銀時代。那或許是因為俄羅斯有一個宗教傳統在支撐著他們,這個宗教傳統沒有因為斯大林而毀滅,但是中國的作家們到了五四以後就不再相通道家或者儒家的傳統了。
鯉:那張承志在那代作家中算是異類麼?
張:他只是另外一種表現形式而已,他是紅衛兵這個詞的命名者,所以他一直在保衛著什麼,保衛是向內的,這也是自戀的一種。但是一個時代應該是要向前走的,要去發現生機和缺少的東西,要一直向上。過去的種種問題,不是說不談或者回避,而是需要一種向上的力量去解決,就像一個圓環一樣,在向前滾動中保持穩定。
AT:關於傳統,我覺得中國的作家們其實一直在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的文化之間徘徊不定。如果說有什麼例外的話,那大概就是我最近看到的殘雪的新小說,你們也可以從她的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