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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低唱悲吟。三條大木船被抬上山來,填滿土石後,堵塞圍牆缺口。十萬發空彈殼,也運過河來了。修道院的鐘樓,大門緊閉。門上有一破洞;一雙兇眼,像兩枚古幣,貼在破洞內側,森然透出鐵青色。桑來湊到洞口,望裡瞧了一眼:“好黑呀,啥也看不清。”他用槍把敲了敲門:“裡面有人嗎?”——沒有回應。桑來命人將門撞開。“這兒是制高點,孟連長,請在樓頂佈哨。”桑來吩咐完,便轉身離開了。
白軍包圍了錫赫特山。“弟兄們,東方異教徒佔了修道院,還用祭堂的聖水冷卻槍管。這是對聖靈的褻瀆!”“到不信主的賊骨頭上,散步去啊!”“讓俄國的刺刀說話,挑了中國佬!”吆喝聲中,敵人的散兵線,像捱了一鞭的長蛇,向前蠕動著;參差尖銳的坡地上,留下一道道光滑的印跡。潘百川壓低機槍三角架,瞄準一道曬得發白的稜線。淡煙從耳邊散開,船幫上的木渣,刺破了他的臉。臉上疙疙瘩瘩,像刨壞的木頭。子彈打著朽木頭,肉綻皮飛;打在嫩木上,卻撲地鑽了進去。桑來將瞄準框,套住膛線缺口,判斷著掃射扇面。彈著點上,騰起一股向上噴射的塵土。俄國人笨重的身軀,紛紛臥倒,爬找射擊死角。……人馬的碰撞,刀刃的磕擊,咒罵聲、轟鳴聲,攪成了一團。直到天上那顆滾圓的頭顱,也沒入自身的殘血之中,人間的喧囂才平靜下來。……
神龕裡的抱嬰聖母,被誰觸動了,聖像轉動起來。兩條飾花浮雕線,徐徐開啟,露出一條暗道;直通地下。片岩地洞裡,秘藏著大摞文獻。幾條暗黑的鞭子(屬於鞭撻教派),掛在成袋的黑麥之上!麵粉有四十普特!這對中國團來說,確屬福音!可有了糧,卻沒了水。六名戰士,瞧著卡瑪河,倒在河灘上;水壺歪在一邊。盈盈波光,載著兵輪,湧向彼爾姆;大夥乾瞪眼。河面像鍍了金!有人做了一個金色的夢,醒來更乾渴。敵人死盯著河灘;夜深了,便燃起篝火,將夜色擠到崖角。擺動的火苗,像在擦拭什麼,擦亮了救護箱的鎖釦;擦亮了娜佳的額角。“娜佳?!這兒太危險!快上去!”桑來背起傷員和水壺,拽緊娜佳的手。……安娜聽說這事急了;她轉動迫擊炮搖柄,射出一空油桶,等灌滿水,再拉繩拖回來。可油桶太少,還被射成了蜂窩!
第九節 披著黑道袍的詭秘身影,在暗道中蛇行
第九節
大祭臺下,鋪著薴麻。娜佳翻了翻藥箱:“糟啦,沒藥了。”潘百川將火藥,菸斗灰啥的,倒在一片蘆葉上,用香噴噴的聖膏油,攪和了貼在傷員腿上:“紮上吧,五天包好!”望著潘叔伸的五根手指,娜佳樂了:“五天?大叔,您可真有辦法。”“這還是桑來他爹教我的。說實話,桑來這小子……會超過他爹的;都是不要命的種!”“他昨晚……鞋都跑丟了一隻,俺替他撿起來了。可他後來……又找到一隻;俺就……沒有還給他。”潘百川揪著兩撇柳葉胡笑了:“你們俄國有種說法?保留心上人的鞋,就能保留他的心?”“大叔!……您可真會開玩笑。”娜佳的臉羞得,宛如猩紅蒂梗上的蠟霜。……
靜修堂裡,粗大的柱基,磨損了不少。女兵們擠在一起,緊貼在廊柱上。一個俄國車伕,故意提高嗓門:“瞧這車軸斷的,像天主的*,成兩截啦。”胡雪擠了出來。政委跟著,替她披上大衣。姑娘漲紅了臉,不知咋辦時——傳言發現一口深井。井口原被洞棺蓋住,因徵用棺木,熔化銅鐘,將井*露出來。棺蓋積滿灰塵,留有蹊蹺的手印。更蹊蹺的是:井是乾的。大夥唇焦舌燥,圍在井旁。乾透了的安娜,兩眼依然水光光的——像兩汪黑潭——還養活了兩條發光魚:“我估算了一下:這井底高度,恰好是河面高度。這井水,怕是由暗道引入的河水。” ……桑來沿繩而下。果然,在朝向河道一側的井壁上,有一個暗洞,被人用石塊和泥砂堵塞了。淤塞物一鬆動,水汽便瀰漫出來;一股拇指粗的泥水,越流越粗,一會便漫過了他的腳踝。
教義典藏室內,掛著一幅教宗畫像,筆鋒乾癟。塵封的書架上,壘著成套的《神學總論》;燙金的鑲邊,吸引了張清瀟(他懂俄文):“……敵人攆得咱屁顛顛的,進了修道院還不依……按這本《天國萬能》說的:躲進修道院,喊一聲‘避難’,就能阻止圍攻!”“哼!狗屁!”政委拿本典籍翻了翻:“……‘這世上一切都是不定的,就連這一點也無法定。’哼!精神鴉片!都送去燒火好啦!正好去去潮——這鬼地方!”“還是別燒吧!任何書籍,總含著一點希望,無論它……來自何種的絕望。”安娜語帶憂傷。烏斯欽看看她,眼神帶刺:“許他們把聖水灑在炮口上,就不許我們……燒掉這油膩膩的聖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