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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克白匪軍戰鬥中英勇無畏和自我犧牲精神,表彰他為鑄造蘇中兩國人民的戰鬥友誼所作出的巨大貢獻。
——蘇聯特命全權大使特羅揚諾夫斯基
第一節
一*六年,李鴻章與沙俄財政大臣維特,在彼得堡簽訂了《*》;中東鐵路延伸到了旅順、吉林。從昌圖通江口經馬蓬溝、英城子直達營口的遼河航運萎縮了。河運一垮,鐵嶺人桑銘福的大車店斷了貨源。車把式們為了討工錢,砍斷了車行門口的祖宗堂神杆。望著斷成兩截的楊木杆子,聽著馬廄裡轅馬的鼻息聲,桑掌櫃掉了眼淚,淚珠竟像遼河水一樣黃。轉過年來,義和團要徵用他的騾馬,他只問了一句:“你們真的要扒鐵路?”便齊額抹了神符水,入了夥。鐵路糾紛惹怒了俄國人,興軍大進,陷愛琿,趨吉林,溺旗勇,斃都統。黑龍江將軍壽山仰藥自盡。鐵蹄過處,中國的村鎮都變成了“斯克”。
轉眼到了一九零五年。一列俄國軍車爬行在滿洲平原上,像一長條桀驁不馴的黑毛蟲。車廂裡擠滿了俄國士兵,身著保護色冬裝或哥薩克大衣。捲髮紅須的烏斯欽上尉,讓手風琴的皮帶勒著脖子,嫻熟地拉著一曲《斯拉夫的道別》;翹起的鬍梢上一根紅色的毫毛,隨著流行的旋律顫動著。上尉身旁坐著妻子安娜,像是剛哭過的樣子;那道溼潤的目光一掃過車廂,被燙著的感覺便像一道電波,掠過全場;人們的目光都慌忙避開了。男人們都想在這盞明燈上點菸鬥,卻又怕被燙著!
安娜對面坐著一位猶太商人。皮貨商學著士兵的樣子,將褲腿在腳踝處紮緊保暖。他望著窗外鏽風吹皺的田野,邊搓手邊向指尖哈氣:“啊!多麼感傷的曲調!多麼殘酷的季節!多麼貧弱的國家!”上尉放下手風琴;緩緩點燃一支香菸:“看來您的皮手套不太保暖啊!”“不,這您可說錯了,烏斯……”“烏斯欽科維奇。”“啊哈,瞧我這記性!……這您可說錯了,尊敬的烏斯欽科維奇先生!”皮貨商本能地做起了廣告:“我這可是正宗的鹿皮!多麼溫軟,”吻吻自己的手套,瞧了瞧安娜——“多麼可愛的小鹿!”諂媚的雙關語讓商人得意地一笑。“能觸動您的東西大概都很溫軟?”上尉噴著菸圈,也噴著鄙夷。“不。但能觸動您妻子的東西,一定得溫軟!瞧這披肩!白得象原野上的積雪!”安娜唇邊一絲幾難覺察的嘲笑,旋復消失:“呀,真漂亮!”皮貨商抓緊戰機,像抖開一面必勝的戰旗,抖開了白貂披肩:“來,您披上試試。”烏斯欽抓過披肩捏了捏,不經意地彈了點菸灰在上面:“猶太富裕階層的玩意兒。”安娜悻悻地道:“您好像就娶了位猶太姑娘。”
車輪的哐鐺聲拖得很長,開始爬坡了。車窗外風搖樹動,光影婆娑。士官生驚訝地抬了抬漆皮軍帽:“夫人您是猶太人?可我們上尉,最討厭猶太人了!”皮貨商惱火地摸了摸臉,肉褶子直往下墜:“到處都有一股女人氣的反猶神經質。”烏斯欽笑了,將菸頭在披肩上摁滅:“那是因為猶太文化生產文明的毒素和資本主義鴉片。你們猶太人反對巫術和野蠻,妄圖使人類不再崇拜戰神,不再享受死亡的燔祭?”士官生懵懂地附和:“沙皇說猶太人是一匹狗,把跳蚤散佈到所有地方。”烏斯欽一拳打去:“您太放肆了!”士官生捂臉歪倒在座位上。上尉胸前的橢圓小掛盒彈開了,露出安娜的照片。“我丈夫薩沙是一頭人狼。這披肩我買了。該多少錢就多少錢,”安娜用帶珠澤的指甲,摸摸披肩上的燙洞:“就當沒有破損。”皮貨商偷瞥了烏斯欽一眼:“算啦,夫人。既然都是猶太人,這披肩就送您啦。錢我是不會要的。”安娜解下脖子上的項鍊:“那請您收下這項鍊好啦。”烏斯欽著急起來:“那可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純金的!”“它早已經不純了!薩沙!”烏斯欽將腰刀擱在桌上:“先生,我這銀柄腰刀能值您的披肩嗎?”他突然哈哈大笑:“不,您別誤會,我沒有拿刀威脅您的意思。我是真心的!難道我是土匪——就像窗外這幫好漢?”
車窗外,焦油色的黑土線上,黑風陡起:黑衣皂褲的義和團騎兵,如伏波乍湧,山呼而來。俄軍過分嘈雜的排槍彈雨,和對方無聲飛來的箭鏃扇面,擦身而過。一節尾車車廂,突然鐵門洞開,露出一挺馬克沁機槍,火舌狂吐。黑騎兵的波浪蕩開了,就像被岩石碰碎的黑色海潮。安娜捂臉不忍再看:“這太混蛋了!純粹是屠殺!屠殺!”烏斯欽肅然起敬:“多麼勇敢的人民!可惜武器太落後了!否則,被屠殺的怕是……”皮貨商插話道:“是啊,聽說連他們的省防軍,也只有幾百只毛瑟槍。”碎成小股回流的潮水;漸漸聚攏到一位方臉漢子的周圍;如今已是總壇“天師”的桑銘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