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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易子容叫醒的時候杜微言猶帶著幾分不情願,伸手就掀起被子遮住了頭臉。他耐心地掀開被子一角哄她起床,直到她穿戴整齊從臥室出來,坐在餐桌邊吃早餐,他才問:“你是不是每天起床都這麼痛苦?”
杜微言嗯了一聲。
“那麼辭職吧?”他異常認真地說,“反正也掙不了多少錢。”
杜微言嗆了一口牛奶在喉嚨裡,疑惑地看看那張近在身側的臉:“你在開玩笑麼?”
他抿了抿唇:“叫醒你花了十五分鐘。”
他大概不是開玩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有哪怕一點點不舒服……杜微言忽然微笑起來,示好一樣握了握他的手:“我喜歡這個工作啊。不讓我做這個,每天會閒死。還有……”
他微揚了眉看著她。
她就悄聲說:“也不是每天都那麼賴床的。”
這句話終於讓他一愣,然後輕笑起來。
此刻的窗外,碧空如洗,春意明媚,連幾絲涼風,都滲著撩人的醉意。
這段時間單位早上都會開講座。所裡新買了一批電子資源,其中有很多語言分析軟體,於是請了開發人員來教大家怎樣操作。
杜微言聽得津津有味。科技發展的速度總是大大的超出人的預計。好比在前幾年她初遇闐族語的時候,無法判斷它是怎樣的語言,只能拿著手繪的語言識別邏輯框圖反覆對照,根據一項項特徵來對比和篩選。
可如今有了這樣現成的軟體,只要將語料掃描進去,譜系分類就一目瞭然了。
比如將漢語材料輸入,出來的便是漢藏語系的定論。
杜微言忽然起了玩心,這套軟體的基礎資料既然是現存的語言,那麼……把闐族語輸進去,會是什麼樣呢?“
她掃了一段資料進去,點了確定。
滾動了片刻,出來的是個“null”,無效。
果然如此,她抿唇笑了笑,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小小趣味。
再輸入一段玲瓏文字,依然是“null”。
杜微言託著下頜,盯著單調的螢幕看了一會,又看見了一個小小的按鈕——“親屬語言譜系分析”。
她心中微微一動,手指便輕輕點了下去。
電腦的運作變得緩慢起來,隔了許久,才聽見叮的一聲,鑑定的結果是,相似度百分之三十七,疑似親屬語言。
所謂親屬語言,是指同一原始基礎語分化出的獨立語言,比如漢語和苗瑤族的語言。
杜微言愣了愣,闐族語和玲瓏是親屬語言……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像自己推測的那樣,闐族語是原始基礎語,而玲瓏,則是隨之衍生的。
她也曾簡單地分析過,玲瓏記錄的是一種語音……那麼相對應的,記錄的是不是就是闐族語的語音呢?昨天老先生還對自己提起過可以用親屬語言來鑑定一種語言的方法,她怎麼就沒想起玲瓏呢?
杜微言想起自己對闐族語的掌握,其實只侷限在幾個字上。易子容教她的時候,一來是時間緊,二來他也並不擅長教人。而她本身需要溶解消化的材料又太多,也難怪雖然如今自己可以隨時看到《瓦彌景書》,卻依然不知道上邊記載的是什麼。
她又想起自己問過易子容《瓦彌景書》上記載的是什麼,他每次只是笑笑,避而不答——如果……如果她能悄悄將這本古書破譯出來,再突然告訴他,是不是能讓他嚇一跳呢?
和學術成果無關。她只是很純粹地想要看看他驚詫的樣子罷了。杜微言嘴角悄無聲息地染上一絲微笑,玲瓏不難掌握……利用親屬語言反推原始基礎語,雖然有難度,可是未嘗不可一試。
檔案室裡空無一人,日光燈的光線有些慘白。
因為是影印本,時光落在古書上的痕跡也一併地拓印下來,錯綜交雜而過,留下深淺不一的墨色。古怪的符號,疏落的排列,研究了好幾天了,真正開始的時候,還是覺得難以下手。
窗外的樹影被微風撩動,杜微言隨意翻到最後一部分,發現是全書內容最少的一部分。她想了想,那麼,就從這裡開始吧。
從檔案室出來時已近正午,又接到易子容的電話,詢問她晚上是不是有時間。
“嗯?”杜微言有一半的心思還落在工作上,聽得模模糊糊,“什麼事?”
“酒會。你願意陪我去麼?”他的聲音好像帶了絲忐忑,又重複了一遍,“今晚。”
杜微言警惕起來,“是不是要見什麼人?”
“可能會遇到江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