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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裡的挑釁,忽然醒悟從頭至尾只她一人怒不可遏,這……豈不徹底著了他的道?
“罷了,我不跟你計較那麼多。”別開小臉,她把滿肚子的火氣硬生生壓下。“楚楚買小吃去了,說好了在岸邊等著,你要不要跟來?”
不同於平日的誓不甘休,她倏地放軟的姿態倒教他有些難以適應。
見他躊躇不語,她不耐煩地嘖了聲。“不來就罷。”言畢,她轉身就走。
當她緩步離開,長孫晉回過神,立刻舉步趨前。她稍稍轉過螓首,確定他真的跟過來了,貝齒及時咬住唇間的竊笑。
嘿,魚兒上鈎了!
轉瞬到達人煙稀少的岸邊盡頭,她停下腳步,忽然心情大好地與長孫晉攀談。“雖是鬼節,但那些水燈真漂亮,一閃一閃的……”纖纖玉手指向面前燈火通明的謐靜江水,來自各方的水燈晃晃飄逸,宛如星河般的壯麗之景,美得教人難移目光。
長孫晉頷首,觀望江水的深眸漆黑如潭。
不若以往的爭吵不休,此刻與她並肩賞燈,氣氛如此和諧安寧,淡淡的旖旎繞纏著他,令他陶醉其中……
容雲悄悄步至他身後,眯起利眸,嬌美的小臉不復先前的巧笑倩兮,只剩一片怨憤。
驀然憶起自己方才所說的重話,他皺了皺眉,轉過臉欲向她道歉,只見身旁無人。
“長孫二爺——”
嬌脆的嗓音響起,長孫晉應聲轉身,眼前嬌容一晃,他尚未來得及看清她臉上不懷好意的笑,足下一個重心不穩,便被她趁勢一把推進水裡去了。
水花四濺的巨響混和男人的暴吼一併浮現江水上,岸上的女人拍拍雙手,好整以暇地觀賞腳底下的落水狗。
“容雲!你卑鄙!”長孫晉發狠吼叫,氣得不斷拍打江水,水花飛濺得老高。
竟然被她偷襲成功!他怎地沒察覺她的詭計?
“長孫晉,你找死!”容雲回吼過去。“敢罵我拋媚眼?你活得不耐煩了,就讓我來幫你解決!”他敢那樣誣衊她,分明就是找死,既是一心尋死,她何不成全他?
“臭男人,慢慢泡、慢慢遊吧你!本當家不奉陪了!”她優雅地執扇輕搖,瀟瀟灑灑地揚長而去,不管他的死活。
夜涼更深,在這瀖瀖磷亂、煒煒煌煌的鎮江江水上,熒熒青光星燈燃飄,憤然怨懟的哀號,也不住迴盪。
中秋團圓之夜,數十淺船罕見地雲集於鎮江岸頭,來自各地的船主及商客熙來攘往,所有人均趕往“麟盛行”,為著是參加江南航首長孫氏的嫁妹和合酒席。
遠從燕京而至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接走了長孫楚後,宴樂之聲繼續響遍“麟盛行”,眾人從早上盡興作樂至傍晚,而昨日方自燕京趕回家的長孫齊也盡了東道主之責,不停舉杯。
然而,在這喜氣歡騰之日,卻有一人孤獨寂寥——
“好無聊……”
病臥榻上,長孫晉望著頭頂,連綿哀怨不斷自他嘴中吐出。
嫋嫋絲竹隱約從窗外傳來,細聽那些人聲樂音,反觀自己的孤伶伶,只要想到不能與眾同樂……他更惆悵了。
嘆息間,推門聲忽地響起,他往外一瞧,不禁勾唇。
來人關上門後,直接走到桌前坐下,素手放下香扇,逕自倒了杯香茗,邊呷邊看榻上的男人,美眸閃動靈亮的笑意。
“你怎麼來了?”長孫晉沙啞地問,側臥過來,眯起的俊眸似睡非醒。
這個害他染病的女子,竟敢一臉囂張地跑來觀賞他的病容……該生氣吧,可他卻無一點慍恚,心底還有些竊喜,呵,真是病糊塗了。
容雲哼了聲。“怎麼?不歡迎我?”容家受邀,她可是長孫家的貴客呢。
“不敢。”他咳了聲,然後閉上目,不再言語。
看著他蒼白的神色,她臉上驕矜的氣焰一斂,眼底滲出了疚色。
若是知道他在中元節當天身子欠安,她那晚再氣也絕不會推他下水的,如今害他纏綿病榻,連目送楚楚上花轎也辦不到,她……真是太罪過了。
倏地,他猛然咳起,她一驚,立即上前扶起他不住震顫的肩膀,神色盡是一片慌亂,但雙手拍撫他背脊的力道卻是無比的輕柔穩定。
“別——咳咳咳——”他咳著,俊顏痛苦,勉力推開她靠攏過來的香馥身子。“會惹你生病的——別靠過來——咳——”
虛弱的語音使她更感難過,也換來她更堅決的撫慰。她兀自坐上榻沿,雙臂摟住了包裹在被褥裡的雄軀,讓他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