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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東西?”容昊欺瞞的舉措,也教他感到事有蹺蹊。
黯下眸,她緘默了會兒,低低吐出兩字:“刀槍。”
他心一沈。“這事還有誰知道?”
“只有你跟我。”看他晦暗不定的神色,她心知不妙,愈趨不安的心緒亂作一團。“我……我不曉得能對誰說這些,這已經是第四回了。”
這件事擱在心底那麼久,她實在沒膽子去問爹,只能向他求援。平日跟他鬧歸鬧,他對她也沒個正經,但除了親人,他是自己唯一能信賴的人了……至少,她知道他會看在兩家人的情分上,即便不出手幫助,也會給她出些主意。
“第四回?”沉吟思索,他幽暗的黑眸緊緊鎖住她凝愁的眉,縷縷散亂線索掠過腦中,他眯起俊眸,低問:“你曉得那些東西來自何處?”
“蘇州。”
他暗暗吃了一驚,瞬即捉摸到箇中來龍去脈。
朱棣圖奪皇權,多年來不僅在燕王宮內私制兵器,更四處招兵買馬,他篤信從蘇州“干將坊”舊址所鑄造的刀槍最具靈氣,隨他上陣殺敵無數的那把寶刀,便是蘇州所出的干將劍。
長孫晉記得那名負責把兵器押送至燕王宮的鏢行當家,是名總能跟他漫談水鄉故土的揚州人。
種種巧合串連起來,他幾乎能斷言那批兵器正屬朱棣所有。
“別讓第三個人知道。”慎重吩咐,他不想嚇壞她,盡力柔化眉間糾結的線條,溫言道:“我這就去找容爺談談,你待在這兒,別亂跑。”
事態嚴重,他不能讓她回家,雖說前三回都讓容爺跨過險道,但他不允許她再這樣跟隨父親,懵懵冒險。
及時拉住他急急拂袖的臂膀,她眸色黯淡,對他搖了搖頭。“一船人都往揚州去了,這時候……應該尚未歸來。”
“別太擔心。”他握緊臂上有些顫抖的小手,不忍看她如此愁苦。
他的安撫抹不掉她心底深切的恐懼,爹爹一次又一次押送這些兵器,她可以不擔心嗎?眼看他對此事有這般強烈的反應,她也無法再裝聾作啞下去了。
“你知道我爹在做什麼?”她顫聲問,眸裡有著迷濛的乞求,不希望連他也瞞著自己。
“我跟容爺的立場是一樣的,我不會讓你蹚那渾水。”長孫晉按住她纖細的肩頭,扶她坐下,眉宇嚴肅。“我想你也該明白,這件事稍有差池,必將招來官非,在事情尚未解決之前,你要做的就是自保。”
私運兵器,等同於把半邊腿踏進棺材的差事,她不是不懂,可是——
“你要我袖手旁觀?”她難以接受他這樣自私的說辭,那是她父親啊!
面對容雲的錯愕,他只是冷淡反問:“如果最後連自己都保不住了,你還能對家人談什麼救護?”他鐵了心,絕不讓她捲入那複雜的是非中。
“你要我等家人出事了再想辦法?”她搖頭,拒絕聽從他的主意。“上回已經受盡了錦衣衛的苦,我不要重蹈覆轍!”
從前,只要是跟官衛有所牽連的事情,她習慣掩起耳目,一心只想遠離那些麻煩,壓根兒不想對此再有任何觸碰,可眼下事關家人的安危,她怎能不管?
“我只要你安好。”看進她惶怒的水眸,他堅定地道。
長孫家的恩人是容昊,可在這種生死莫測的節骨眼上,若要作出取捨,他寧可割捨容昊,也要保全她!
她激動的神情怔住,淚溼的大眼看著他從未展現過的厲色,心頭有股熾烈而酸楚的暖意。
我只要你安好。
他固執的眼神與嗓調,教她看見了他心底最真摯的在乎,會把爹爹的勾當說出來,她並無要他參與的意思,也沒想過他真會對此插手,甚至還這麼庇護著自己,不讓她這個容家人承擔此事帶來的任何惡果。
他待她,是真情切意的好,喜姨說的沒錯,這一路走來,都是她不識好人心。
“我會跟容爺好好談談。”執起她的柔荑,他收攏掌中冷汗連連的小手,緊握不放。“你既然找我商量這些不該多言的是非,那就該更信任我,這件事,我絕不坐視。”他炯炯注視她驚駭的雙眸,從未如此渴望又迫切地想眷護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別瞞我好嗎?”她苦苦追問,不願被矇在鼓裡。
“你不會想知道的。”他攏眉,不肯洩漏半點風聲。還有太多事要問清楚容昊,他到底是為財鋌而走險,抑或本就是朱棣麾下的人?
若為後者,事情就更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