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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長一歲而已啊。正覺得她可憐,忽又想到姑姑,姑姑今年已經三十八歲了,雖然樣貌還是很年輕,可是,畢竟年長了兩輪了,色衰愛弛,古來如此,皇上會不會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不幸言中的話,姑姑豈不是要像長門賦裡說的遭到冷落?
“鑲黃旗晉寶之女鈕祜祿氏,封為答應。”
“鑲黃旗中書常安之女,孟佳氏,指婚裕親王世子保泰為福晉。”……
嬤嬤神色緊張地看著我,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緊緊地抿著嘴唇,手指緊緊攢著,幾乎將手掌掐出月牙型的血印子來:鑲黃旗,此刻正在宣佈鑲黃旗秀女的指婚!
“正黃旗佐領多爾濟之女,高佳氏,指婚康親王第三子。”……
怎麼會,怎麼會,居然越過了我!
“侍畫,這外頭現在報著的,已經輪到正黃旗秀女了麼?”嬤嬤急匆匆地抓著侍畫問。
“奴才,……奴才年紀小,聽不真切……”侍畫怯生生地細聲回道。
“你們呢?”嬤嬤轉向拂琴和枕書,她們倆不久前正式發配給我使喚,算是添一份嫁妝。
“奴才們聽著好像是的……”她們低下頭,猶猶豫豫地說。
“嬤嬤,您好生坐下吧。也許在後頭,指不定皇上留著我壓軸呢。”看到一貫臨危不亂的嬤嬤也現出風聲鶴唳的樣子,我只好自我鎮定,勉強靜下浮躁的心,反過來勸她。
“唉唉,都這會子了,還沒個訊息,叫奴才怎麼不心焦。”嬤嬤向門口走去,想必是為了聽著更清楚些。
“嬤嬤,您剛剛不是笑話蒙古郡主的跟前人不成體統麼?您自個兒怎麼啦?”
好容易一番安撫,嬤嬤靜了下來,坐到我身邊。
正黃旗的旨意也都一一宣過去了,接著是正白旗,鑲白旗,正紅旗,鑲紅旗,正藍旗,鑲藍旗,蒙古諸旗,漢軍旗……
還是沒聽見“郭絡羅氏”的聲音響起。
夕陽西下了,嬤嬤幾乎是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幾個丫鬟們也苦著臉,一籌莫展,年幼些的枕書和侍畫幾乎要哭將起來。
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千百條頭緒,卻又紛紛了亂亂,一條也理不清了。手掌已經掐出了血痕,又凝成了血斑,也全然不覺,依舊是兩個時辰之前的姿勢:穩穩地端坐於炕沿,腰板兒直直的,手裡端著一杯早已涼了的龍井茶。
外間已然安靜了許多,不再有傳旨的聲音。只聽見左鄰右里的慶幸聲,驚呼聲,恭賀聲……
又靜候了好幾柱香的時間,還是沒有聽見宮人們的腳步聲。
“拂琴,給我換杯熱茶來。”事已至此,我心底沒來由地生出一陣莫名其妙的輕鬆來,好像自己不再是一條任憑宰割的砧上之魚,雖然前途更加渺渺。
大夥兒相對脈脈,靜靜無言,只有我在慢慢地啜著茶。忽然有種心如止水的感覺,看著杯中的茶葉時卷時舒,浮浮沉沉,一時繾綣,一時舒展,只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它們氤氳出的香氣飛昇起來,嫋嫋若雲:落選了又如何了,撇去面子不談,未嘗不是種解脫……難道,我真的可以巧笑嫣然地接過表哥的妝奩,喜氣洋洋地成為九福晉,喚姑姑做額娘,喚“他”為兄長麼?既難以承受,這樣的結局又何嘗不是最好的出路呢?索性兩不想幹,清清靜靜,不是上上之選麼?這樣想著,我的嘴角竟浮出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來,也許,在嬤嬤她們看來更像是苦笑。
當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即將離去的時候,有一隊聲勢頗為喧鬧的宮人隊伍浩浩蕩蕩地趕赴過來。嬤嬤立刻從炕上彈了起來,整衣垂手肅立,胳膊肘甚至碰翻了案上的茶碗。
令人窒息的等待。
“正黃旗都統棟鄂七十之女棟鄂氏,指婚皇九子胤禟,立為嫡福晉,欽賜。”
一直翹首以待的枕書“哇”地哭出聲來。
嬤嬤登時軟軟地滑到了地上。
暮色初降,複選過的秀女按照太后的懿旨開始遷徙:立為後宮的,轉入大內,從此不得機會再邁出宮牆半步。指婚給皇阿哥和皇室宗親的,旋即領聖旨歸家,家人從此刻起就要照著對待皇子福晉禮節畢恭畢敬地侍奉待嫁的“姑奶奶”。最後一批出宮的,是落選的秀女。按律,徙步至神武門外,依次登上來時所乘坐的馬車、騾車,各歸其家。
“想不到來時是眾秀女的頭一個,回家去依舊名列前茅,也算是衣錦榮歸了。”我走在諸秀女的排頭,強笑著對著嬤嬤說。
嬤嬤的臉上已經掛著淚痕。
還是十天前的那輛華麗精緻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