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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撐著身子懶懶地喚道:“素兒——”
素兒從門外端了熱水進來,見我起身便拿了狐裘披風為我披上,喃喃地說道:“才人,今兒天更冷了,你身上的毒還沒清好呢,可千萬別再著涼了。”
我見她一臉擔憂,心裡一陣暖意。
她輕輕地攪動著盆裡的熱水為我梳洗,我望著盆裡自己晃動的影子,昨夜的夢境再次襲上心頭,心裡有些難過。
“素兒,皇上和白昭儀如何了?”我低聲問道。
素兒替我梳洗妥當後,低聲嘆道:“白昭儀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只是皇上……皇上從昨夜起便一直把自己關在玄明殿裡,到現在還沒去早朝呢……”
這時門外傳來了小宮女清脆的聲音:“趙太醫來了——”
素兒扶著我坐在軟榻上,趙太醫掀開簾子走進屋內。他已經年近六十,發上早已染上了秋霜,但雙眼卻仍炯炯有神,不卑不亢。
他微微俯下身子行禮:“才人安好,老臣奉太后之命前來為才人診脈。”
我笑著朝他揮了揮手:“太醫不必多禮,我昨夜服了太醫開的方子今日已經好多了。”
他走近幾步看了看我的臉色,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從診箱中拿出錦墊放在桌上。我將手輕輕放在了墊子上,素兒用絲巾蓋住了我的手腕。
趙太醫伸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過了許久,他抬頭對我問道:“才人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我想了想低聲答道:“近來只是頭暈得厲害,時常出冷汗,夜裡也是惡夢不斷。”
他看了看我的舌苔便低頭說道:“才人所中之毒其性大寒,如今老臣開得方子也只是驅毒為主,調理為輔。因為才人中毒時日已久,而那冷寒香的毒性會隨著時日的累積侵襲中毒者的五臟六腑,所以不易祛除。老臣只能盡力而為。”
我緩緩收回了手低聲問道:“那麼趙太醫,若是我體內的餘毒無法清除又會如何?”
趙太醫愣了愣為難地說道:“這個老臣也無法明確地告訴才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才人用過老臣的方子後,不會再有性命之憂。只要時時調理,身子會慢慢好起來。不過……”
我見趙太醫臉色微變便急聲問道:“不過什麼?太醫不妨直說。”
趙太醫望了我一眼起身俯身說道:“才人日後恐怕不宜受孕。”
我的心彷彿被巨石擊中一般頓時劇痛起來:“你說什麼?”
趙太醫頓了頓低聲重複道:“才人日後不宜受孕。”
“為什麼?”我一把拉住趙太醫的衣袖。
他低頭答道:“這冷寒香和寒石散都是大寒之物。因為在才人體內時日已經不短了,所以其寒性早已深入才人的五臟六腑。如今才人血氣寒凝,執行不暢,寒邪在裡,陽氣被遏,故面色青白,肢冷畏寒,苔薄白,脈沉緊。陽氣不能化氣生血。故頭暈眩,全身乏力,心神不寧,冷汗涔涔。且自古有醫書雲:女子子宮尤為怕寒,若是宮大寒則必不孕。即便僥倖受孕,因其寒毒內侵只怕對胎兒也是有大害而無一利。”
我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絞痛起來,口中卻喃喃問道:“你說若是受孕,那就是說還是有可能受孕了?”
“是的,但一旦受孕只怕對才人和胎兒都未必是好事。”趙太醫低聲嘆道。
“可有方法補救?”我雙眼凝視著這位醫術高明且從不爭名奪利的老太醫。
他低頭細思了一番,緩緩答道:“有倒是有一法可以保住胎兒,只是恐怕對才人十分不利。”
他說罷抬頭望了望我。我定定地問道:“何法?”
我見他臉色為難便開口說道:“太醫,你都說了受孕十分困難,況且我如今根本沒有受孕。我問你不過是想多瞭解一些。你但說無妨。”
他見我這樣說便輕聲答道:“北國有一種草藥名為母子草。這草若是用在正常的孕婦身上則是劇毒,但若是用在中毒的孕婦身上,則可以以毒攻毒,將胎盤中的毒素逼回母體,保住胎兒的性命。但一旦孕婦臨盆後,隨著全身血液的加速執行,毒性會迅速攻心,孕婦隨時有性命之憂。所以,才人今後千萬不能寄託於這個僥倖而害了自己的性命。”
我微微頷首:“謝謝太醫直言相告,我會三思後行的。”
趙太醫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還是合上了嘴。他俯身行禮後便對著素兒說道:“素兒姑娘,你隨老夫到堂外開方取藥吧。”
素兒聽罷便為我蓋好錦被隨趙太醫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