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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侯希白被石之軒收為徒弟,也並不是他自己願意的,而是身為孤兒,無處可依。更何況侯希白如此相貌如此人物,說不定原來家世頗好。但魔門收徒講究的是“斬俗緣”,也就是說被看中的好苗子,從小就收在身邊,而對方的家人必須要斬草除根,全部殺掉。
這樣想來,侯希白和他其實命運差不多,他還有個真心愛護他的步三爺,但侯希白的師父卻是他那個隨時可以精神分裂的老爹。算起來,侯希白倒是更要可憐一些……
寧楚收起對他的敵意,也漸漸平復了內心的不滿。
侯希白靜靜地站在那裡,並沒有再繼續說什麼,只是有趣地看著寧楚眼中神色的百般變化。
沒有人在被人當面羞辱時會不生氣,即使是被稱為好好先生的他。但那種憤怒也就只是一閃而過,深思其原因,他反而也就不覺得奇怪。若石青璇和寧楚的私交好到可以告訴她的身世的話,那麼寧楚針對他的敵意也就可以說得通了。
只是,他真沒想到,那麼隱居一隅從不對旁人假以辭色的石青璇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男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個寧楚,究竟憑什麼讓人如此信任?
侯希白眼神複雜地看著坐在昏暗角落裡的寧楚。因為屋內的燈光並不是太強,根本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能看得到他眼中反射的燭火。他剛剛沐浴過,只是穿著單薄的睡袍,勾勒出他纖瘦的身體,一雙修長白皙的雙腿在深藍色的睡袍下優雅地交疊在一起,就算是再好的筆墨都無法勾勒出那樣完美的線條……
侯希白突然發現自己的臉有點發熱。
春在樓的所有屋內擺設,都是曖昧多情的,後院春園的佈置更是下了一番苦心,所有十幢樓的設計都完全不同。他們現在所在小樓是取自二十四節氣之一的驚蟄樓,驚蟄是桃花紅李花白,黃鶯鳴叫燕飛來的時節,整幢樓內掛上的半透明幔帳全部都是曖昧的桃花粉,其實這在經常踏足青樓的侯希白看來,這是最正常不過的顏色了,但突然之間,他卻感覺到強烈的不自在。
因為他突然想到,這是他頭一次和一名男子,在青樓的夜晚裡,獨處一室。
這種不自在讓侯希白不知所措,甚至在寧楚忽然開口的那一刻,他居然都沒有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只能尷尬地輕咳一聲道:“寧公子,剛剛希白在走神,沒有聽到你說什麼。”
寧楚啞然,看著那雙桃花眼中的神色不似作假,只好淡淡地重複了一遍道:“我剛剛在說,對不起。”
“啊?”這回,這句道歉清楚地聽在了耳內,侯希白徹底愣住了。
看著對方被自己嚇住的表情,寧楚以為他不接受自己的道歉,耐心地續道:“是我遷怒了,這事其實和侯公子一點關係都沒有,真是失禮了。”
侯希白真是沒有想到寧楚居然會道歉。
他向來信任自己識人的眼光,所以第一眼看到寧楚孤傲防備的表情時,就已經把他定位為不好交往的一類人,更遑論對方擁有著那即便是閱遍天下美女的他都會感到震撼的容貌。美貌者向來難以相處,即使是那慈航靜齋的師妃暄,雖然表面上平和,但骨子裡都是高人一等的驕傲。
他絕沒有想到,寧楚會如此乾脆利落地道歉。
還道歉了兩次。
而且聽上去,還非常的誠心誠意。
寧楚沒覺得有什麼,他是個講究實事求是的人,既然自己錯了,那就要承認,就要道歉。看著毫無反應的侯希白,寧楚感到疲憊漸漸湧上心頭,連呼吸都需要非常費力了,他知道自己的體力今天熬到這時候已經是極限,便再也沒有精力多說什麼。當下站起身走到床前,朝呆立在那裡的侯希白揮了揮手道:“我困了,侯公子請便,改天再敘。”說罷就在侯希白驚訝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鑽進被子裡躺下。
屋裡一片靜謐,只能聽得到燈芯偶爾噼啪作響的聲音。
聽著寧楚舒緩沉重的呼吸聲,侯希白確認他真的是睡著了。雖然呼吸的頻率有些奇怪,但也許是和對方練的武功有關。
侯希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滿。竟能在初次見面的他面前坦然入睡?是真的是接受了他而對他毫無戒心,還是這個寧楚對誰都是這樣毫無防備?
看著寧楚絕美的睡顏,侯希白不由自主地捏緊手中的美人扇,忍不住想看得更清楚些地向前走了一步,正待他還要向前時,忽然一條黑影竄到了他和床鋪之間,輕巧無聲卻又帶著巨大的殺氣。
侯希白驚愕地看去,只見一頭體態健美的黑豹守在床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