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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頓了頓,輕聲勸道:
“先生,跪了那麼多天,又下了這麼大的雨,以二姑娘的身子是受不住的。”
秦泊南不答,眼睛還盯著書卷,然而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攪得他心煩意亂。良久,他終於放下手裡的書卷,無奈又憂愁,長長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錦瑟忽然一身是水地衝進來,火燒火燎,滿臉恐慌,也顧不得什麼規矩禮儀,飛奔過來大聲哭道:
“伯爺,伯爺,二姑娘她暈倒了!”
阿依並不意外,這麼大的雨,以秦無瑕那嬌滴滴的身體,能撐到現在才暈,還真了不起。
秦泊南握了握手裡的書卷,再次憂慮又沉鬱地輕嘆口氣。
秦無瑕因為連跪了幾天,滴水未進,感染風寒,今日又被大雨這麼一激,發病是必然的,渾身如火炭一般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嘴唇發紫,高熱到已經開始抽搐,竟咕咕噥噥地說起胡話來。
她雖然不是寇書嫻親生的,但好歹是寇書嫻從襁褓裡一點一點養到這麼大,寇書嫻紅了眼圈。
春姨娘聽說秦無瑕在祠堂門口暈倒了,也顧不得還臥病在床,扶著丫鬟的手匆匆忙忙地趕來,望著昏睡在床人事不省的女兒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有寇書嫻在她也不能上前,只是坐在牆角無聲地垂淚。
一碗藥灌下去,又紮了幾針,秦無瑕稍稍安穩了些。
阿依見屋子裡的人太多,很識趣地退了出去,站在門廊下望著打在地面上的雨花。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頭打著傘從院門外一路小跑奔過來,走近時阿依才認出是二門上的小丫頭穗兒。
“解頤姑娘,外面來了人請姑娘出診,正在大門外等著,說是護國候府的墨大人受了重傷,請姑娘快些動身,別耽擱了傷情。”
阿依的心微微一沉:“是護國候府?”
“是護國候府。”穗兒認真地回答。
“知道了,我這就去。”頓了一頓,阿依回答說,轉身重新走進秦無瑕的房間,對著坐在床邊的秦泊南道。“先生,有人要我出診,我出去一趟。”
“現在?”秦泊南望了望外面的天,皺眉。
“是急診。”阿依回答。
秦泊南心裡頭有些不願意她在這樣的天氣出去。但還是點了點頭。他沒問她去哪裡,因為有些病人的情況需要保密,所以行規是除非對方作為主治大夫主動要求合診,否則關於病人的情況通常都是不會去問的。
阿依回到房間套了蓑衣,穿上木屐,提著藥箱小刺蝟似的出了門。
大門外果然停了一輛豪華馬車,讓她沒想到的是前來請她的人竟然是林康,她出來時他正順著車窗向外張望。
“好像一隻小刺蝟!”他上下打量著她的一身裝扮,評論。
“我拿著藥箱,撐傘不方便。”阿依站在車窗底下仰著臉回答。
“你也該找個藥童幫你拿藥箱了。”
“我喜歡自己拿藥箱。”阿依說。
一片靜默。這種時刻談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好像不太對。
“林公子你為什麼會來?大人他出什麼事了?哪裡受傷了?”阿依問。
“說來話長,你先上來。”林康說。
阿依想想也是,轉身上了馬車,進了車廂才解去蓑衣坐在林康對面。這樣近距離一看卻把阿依嚇了一跳,林康的臉色不太好。似好些天沒睡過覺一般,兩隻大大的黑眼圈掛在眼睛上,面容憔悴,青中發白,他今天沒有穿大紅色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湖綠色的淨面杭綢直裰,交領窄袖。難得地低調,腳上的高底皂靴沾了一層翠綠的青苔混合著泥土,看起來有些狼狽。
“林公子進山了?”她問。
“你怎麼知道?”林康驚詫地反問。
阿依指了指他的皂靴:“鞋子上沾了山裡的泥土。”
林康微怔,下意識將腳縮了一縮,因為事情緊急太過匆忙沒來得及換鞋,想他向來最重視自己的形象。如今竟被姑娘看到了如此狼狽的一面,很不好意思,訕訕地笑了笑,不過也不得不說眼前的這個丫頭眼神很敏銳。
“我們接到線報,青蓮教今日在雁來山的山洞中秘密集會。於是帶了人前去圍剿,不想竟中了埋伏,阿硯被人偷襲,腹部被刺了一刀,背部還中了一箭,回來的路上雖然簡單地包紮過,但一直昏迷不醒。”
阿依聞言眉頭皺了皺:“劍上刀上帶了毒嗎?”
“看樣子並沒有,不過傷口很深,流了許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