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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處,開始隱約顯現曙光最淺色調的線條,加深了依舊黑漆的海水和天空之間的對比。戰爭畫師感到涼意,不假思索地摸了摸插在背後腰帶上的刀柄。
“我們該結束這件事了。”他低聲說。
馬克維奇好像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他熄滅香菸,又點了一支。打火機的火焰讓他的面容看起來削瘦憔悴,讓雙頰顯得深陷,也加深了鏡片後內凹的眼框陰影。
“您為什麼拍那個死去的女人?”
聽到那句話,法格斯的第一個情緒是更加惱怒。不過,那是一股溫和的怒氣。那是馬克維奇第二次問那個問題了。
“那不幹您的事。”
馬克維奇好像在思索著那到底和他相干不相干。
“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我的事吧……”馬克維奇說,“您再想想看,或許您同意我的說法。”
法格斯想了一下。最後在內心對自己說,或許他說的沒錯。
“因為我必須告訴您,”馬克維奇繼續說,“當時事情令人詫異……我和夥伴們走在公路上時聽見那聲巨響,有些人前去一探究竟。但是我們身處戰鬥區域,長官命令我們必須繼續前進。有人說,死了一個女人。那時我認出來是您和她,因為三天前我們逃離彼得羅夫齊的時候,您拍了我一張照片……雖然我無法看清楚那個女人,但是我知道是同一位。當我走近經過,看到您舉起相機,拍下照片。”
一陣沉寂,菸頭的火光亮起。法格斯看著那個紅點,像極了濺灑在奧薇朵身上無數個更為暗沉的液態紅點,當時她動也不動,臉色蒼白,肌膚也像是過度曝光般突然轉白。她趴在壕溝裡,右手在肚子附近的照相機旁露了出來,戴著手錶的左手臂曲彎,掌心在臉頰旁邊朝上張開,小球形的金耳環鑲在耳垂上,從耳朵裡流出的一道鮮血沾到一邊辮子,沿著臉頰流到脖子和嘴巴,以及半睜的眼睛四周,她的眼睛定神地看著草地和被翻攪過的泥土碎塊,一窪鮮血在土地上蔓延開來。他揹著相機跪在她身旁,地雷在近處的爆裂聲讓他震耳欲聾、茫然惶惑,女人的撒哈拉上衣和牛仔褲在接觸地面的身體部位漸漸被染成暗紅,同時,法格斯伸出雙手,先是壓住她鮮血汩汩流出的傷口,再拍拍沒有生息的脖子,慎重地察看已經不可能再度跳動的脈搏。 。 想看書來
戰爭畫師 第十九章(3)
“您愛她嗎?”馬克維奇問。
法格斯朝東方望去。沒有一絲微風,淺淡的水平線也更清楚了。那處的星光慢慢減弱下來,水平線也跟著轉變成各種藍灰色調。
“也許您因為愛她才拍下那張照片……不是嗎?為了讓事情迴歸到它原本的狀態。”
戰爭畫師保持沉默。在暗房裡,他眼前顯影槽中的影像輪廓和陰影漸漸地顯影,猶如此刻晨曦時分他面前那條遠處隱約看得見的微細水平線。你現在住在陰暗的房子裡了,他想起這句話。他透過鏡頭看到死去的奧薇朵,隨著他把焦距旋環從無窮大轉到,她的軀體從一開始的模糊,變成無比清晰。取景器裡呈現的是彩色影像,但是法格斯的主要記憶,卻是相紙上慢慢成形的灰色色階,以及暗房紅光下透過化學作用的緩慢顯影。時間或他腦海中所儲存的其他一切,全與那個記憶互動重疊著。他已毀掉那張唯一洗出的複製,膠片還靜靜地躺在好幾公里長的膠捲檔案墳墓裡。在顯影槽的藥水底下,耳垂上的小球形金耳環是最後顯像出來的東西。卡戎應該感到滿意才對。
“我看到了地雷。”法格斯說。
他繼續看著水平線的藍灰色線條。最後他轉向馬克維奇時,燈塔的閃光剎那間勾勒出馬克維奇的身影。
“您的意思是,”馬克維奇追問道,“在她踩到地雷前,您已經看到地雷了?”
“對,或者說得更正確些,我猜測那邊會有地雷。”
“但您什麼都沒說嗎?”
“我遲疑了三秒鐘。只不過是那樣三秒鐘,她就要離去了,您懂嗎?……她已經漸漸棄我而去。我突然想知道已經到了什麼程度……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那種情形。以哪一種方式離去並不是由我決定。或許,幾何可以稍微解釋這件事。”
馬克維奇非常平靜地聽著。要不是他的菸頭冒出的火光,或是燈塔的光束規律地照出他的身影,法格斯會以為他並不在那兒。
“她向前走了兩步。”畫師繼續說,“不多不少就兩步。她想拍地上的東西,一本小學生的筆記本……我注意到壕溝裡的雜草豎立在那兒,又直又長,沒人碰過,也沒人踩過。”
馬克維奇發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