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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是美學的觀察動作。先撇開戈德爾不談,那動作有如具備準確性、清晰性和必然性的數學程式,給予那些熟知並掌控程式的人知性的慰藉。那些程式是止痛藥吧,我想。如此,我們迴歸到一個有點毀壞、卻仍然管用的亞里士多德原則:理解,同時,還包括為了理解所付出的努力,都拯救了我們,或至少給了我們慰藉,因為理解將荒謬的恐怖轉化為安詳的法則。”
他們一邊談論一邊用餐,法格斯適時提出問題,安靜地聽著回答,像是對教授的講解興致高昂的學生。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朋友的這席話改變了——或者更精確地說,某個程度上“補充了”他的世界觀,他向來以為,相機鏡頭才是認識世界的唯一通道。最後,朋友那席話將不相關的直覺和影像,全放置在一盤囊括了世界、理性和生命,條理井然的巨大國際象棋盤上。他的朋友說,的確很難接受宇宙缺乏情感的事實,但冷血無情就是宇宙的本質啊!昔日的科學家把宇宙視為謎,類似上帝所創造的象形文字,是個有正確密碼即可解開的謎。這就意味著某種程度上你說的不無道理,因為要是我們將“上帝”這個字眼換成“隱藏法則系統概念”,以上的觀念仍然管用,儘管要定義那個觀念並不容易。懂嗎?那就像哥德巴赫的猜想[2]:我們無法證明我們知道的一些事。古典科學也知道世界存在著與非線性系統相關的問題,我指的是不規則、武斷或紊亂的演化體系——卻因為分析過程遇到數學方面的困難,而無法理解那些問題。而現在,隨著觀察能力的提升,我們在大自然當中發現越來越多的表面混沌。我們瞭解真正的法則不可能是線性,已達半個世紀之久。幾百年來,科學用來讓我們安心的那些便捷系統裡,初始條件的細微改變並不會影響結果;但是在混沌系統裡,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當然,那可以運用在你那些戰爭上面,也可以運用在大自然和生活本身,像是地震、細菌、刺激、思緒等。我們總是與周遭的混亂景象有著互動關係,但混沌系統的確是受到定律或規則的支配,此外,有些規則甚至是由例外或表面的偶然所構成,可以用歸納於古典數學裡的定律來解釋。老兄,在你付賬之前,我來為這次談話下個結論:混沌之中存在著秩序,儘管看起來並非如此。
戰爭畫師 第八章(3)
牆上那道裂痕不過是諸多裂痕之一,也是混沌的一部分。雖然法格斯已經在崗哨塔的圓形牆上塗過厚厚的水泥和沙土,填補這些裂痕,但這幾周下來,那道最大的裂縫還是延伸了好幾厘米,已經威脅到畫著黑煙和山頂焚城之間已上色的部分。那片火海背景前的城樓,已經形成漆黑的幾何逆光圖形,戰爭畫師在火焰外圍塗上英國紅,中間則以胭脂紅加上一點黃色,把那片火海描繪得栩栩如生,這得歸功於他多年的戰地攝影經驗。而那道裂痕的曲折發展,那個非線性系統,法格斯的科學家朋友應該會這麼說——也符合隱藏的法則,一種無法預知其進展、卻又顯而易見的動力。他曾經試圖搶救那道裂痕,用亞克力樹脂混合大理石粉,用調色刀填平它,再重新上色,但情況並沒有好轉,裂痕仍毫不讓步地慢慢向前進。法格斯用抹布和水清理手指上灰色和藍色的顏料時,認命地看著牆上的裂縫,他安慰自己,那畢竟是密碼的一部分,是混沌的曲折和隱藏其中的意義,這令他想起大自然本身也有澎湃熱情。好一會兒,他用這個觀點研究著那道裂痕的走向:它的起點在壁畫的最高處邊界,一路往下散成扇形或貝形,再裂成其他更小的裂痕,主裂痕繼續往下鑿刻,在飄雨的清晨天空裡闢出一條路,延伸到船隻啟航的海灘,往兩座城市間的寬廣空間裡裂去。遠處的現代城市,幾乎像是布勒哲爾畫筆下依然安睡的巴別塔,殊不知那個清晨將是自己的末日;而燃燒中的舊城已經清醒,成群的難民從城內逃出,跑到壁畫下方最前端,驚恐萬分的婦孺行走於鐵絲圍籬和反射著未來主義金屬光芒計程車兵之間,猶如探詢斯芬克斯般,試圖在士兵眼裡找尋自己的命運。法格斯察覺,那道裂痕竟像是兩座城市間走向不明的雷光閃電,但他知道那不過是表面的不明確,在壁畫、亞克力樹脂和水泥下,潛藏著一個殘酷又無法迴避的法則,終將會把遠處那些慵懶躺在黎明濃霧的鋼鐵玻璃塔樓變成類似山丘的火海景象;他知道那道裂痕的某處,正埋伏著一隻木馬,以及低空飛行的飛機,正往沉睡的特洛伊城裡的雙子大樓飛去。
當他流露出以攝影解釋世界的企圖時,奧薇朵曾經取笑過他。那時法格斯還沒鑽研那個問題的裂痕和崎嶇波折,但是已經活在直覺裡,好似有一群惱人的蚊子在他耳邊嗡嗡作響。奧薇朵沉默地觀察他一會兒後突然笑著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