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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這麼覺得。就像音樂之於聽覺,那幅畫的構圖也讓眼睛不慌不忙地看向該看的地方。那個以線條和形狀組成的架構牽引著觀者,把他由顯而易見之處帶往隱匿的地方,無論是人物或已精煉為具體實象的謎團,這種種象徵都乾淨利落地嵌入這個架構之中,把一切掌控在合理範圍內。於是,這架構抑止了傷害、哀號與暴行,也駁斥了表面的混沌。在法格斯內心的調色盤裡,那幅壁畫擁有一個藍色圓圈的重量,一個黃色三角的戲劇性,一條黑線的無情。因為——奧薇朵有一次曾這麼說,儘管那肯定是她引用某人的話,“一隻蘋果可能比一個拉奧孔[1]還來得可怕”。或者一雙鞋,後來她補充說明,那時他們在莫三比克馬普托(Maputo)的一條街道上,看著一個男人拄著兩根柺杖靠在牆上,將他唯一的一隻鞋擦亮。她說:“你回想一下,阿特熱[2]那些令人不安的巴黎街景照片,整齊排列在櫥窗上的舊鞋,正希望渺茫地等待著它們的主人歸來。或是納粹集中營裡那些堆積如山的鞋的照片。”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戰爭畫師 第十七章(5)
“真奇怪!”馬克維奇說,“我一直以為畫家是在美化世界,把醜陋的東西變得更好看些。”
法格斯沒回話。那時他想著,這一切得看觀畫者看畫時腦子裡有什麼東西,或是藝術家把什麼東西放在觀畫者的腦子裡。鞋子或是蘋果,甚至是這些蘋果之中最無害的一隻,都可能讓人聯想到一座迷宮,阿里亞德娜[3]的線索就像條毛毛蟲般纏繞在裡面。
“法格斯先生,您知道我怎麼想嗎?您太謙虛了。畢竟,您或許是個非常優秀的畫家。”
此刻馬克維奇在原地轉過身去,專注地看著窗戶、大門和樓上,像是在把那一切畫到心裡的一張地圖上,而那是他最後的巡禮。
“我相信,任何走入這座塔樓的人,儘管不知道我們所知道的事情,也會感受到某種不安。”他突然殷切有禮地看著法格斯,“……剛來過這裡的那個女人覺得怎樣?”
兩個男人互相對望了好一會兒,最後戰爭畫師微微一笑。
“某種程度的不安吧,我猜。但她用的字眼是邪惡、恐怖……”
“看吧?我就是那個意思。不過,您並非如您所說的是個差勁的畫家。儘管有這麼多的夾角,這麼多的直線,這麼多的影子……”
馬克維奇舉起雙手,指了指一整圈壁畫,然後讓雙手在身體兩側垂下。
“圓形,就像個陷阱。”馬克維奇皺起眉頭,“一個捕捉髮狂鼴鼠的陷阱。”
然後他親切地看著法格斯,在眼鏡鏡片後方的淺灰色眼珠讓那股親切感變得有些諷刺或冰冷。戰爭畫師反覆思考著冰冷和親切這兩個字眼的含意,試著把腦海當做調色盤,在上面調和那些字眼。最後法格斯放棄了,但是那道目光仍然在他面前,既冰冷,又親切。那時克羅埃西亞人低聲說道:“從某個方面來說,我為您感到驕傲。”
“什麼?”
“我說我為您感到驕傲。”
一片沉寂。馬克維奇仍以相同的方式凝視著法格斯。
“法格斯先生,我希望您也能為我感到驕傲。”
戰爭畫師一手摸著自己的後頸。用“不知所措”來形容此刻的他還不夠準確,事實上他完全瞭解對方的意思,讓他感到驚愕的是自己的感覺。
“您為了找到我,真是費了一番功夫。那是一條漫漫長路。”畫師終於承認。
“就像您的路途一樣漫長。”
馬克維奇現在看著壁畫。他補充說:“我想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除非您想跟我談談最後那張照片。”
“什麼照片?”
“您在波羅沃拿歇爾捷公路上拍下的那張女子死亡的照片。”
法格斯無動於衷地看著他。
“我們到此為止吧,”法格斯說,“您該走了……”
馬克維奇的頭微微一偏,像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確認一切是否井然有序,一切是否都各就各位。然後緩慢地點著頭,摘下眼鏡用襯衫的衣襬擦拭,再戴上去。
“您說的對。夠了。”
那聽起來像是提前來臨的思念,戰爭畫師想。已經習慣彼此存在的兩個男人,此刻就要離別了。法格斯內心有點驚訝自己竟然感到一種怪異的安寧。事情自有它的時間和步調,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畫師自忖了一會兒,如果馬克維奇少了他,少了嵌在腦子裡的那把壞掉的剃刀,以後要怎麼辦。無論如何,那都不關他的事了。
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