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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武英殿。
朱由校負手而立,環視殿內豎起的諸多輿圖,殿內站著的袁可立、梁廷棟、楊嗣昌、史永安、吳阿衡等臣,陳策、童仲揆、戚金等將,流露出各異的神情,此番天子擺駕武英殿,眾人皆知是為何事,然眾人的思緒卻不一樣。
“過去的這些時日,朕讓諸卿瞭解涉及遼事的諸多奏疏和案牘,想必諸卿對近幾年來的遼事,皆有著各自的想法和看法。”
朱由校轉過身來,環視眼前諸臣諸將,語氣平靜道:“朕今日擺駕武英殿,就是想與諸卿商榷下遼事,以此獲悉國朝就遼地的優勢與劣勢,建虜於遼地的優劣,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倘若連對所遇敵人的真實情況,都不能有直觀的瞭解,又如何能戰勝行叛逆之實的強敵呢?”
看起來在天子的內心深處,對於猖獗的建虜叛逆很重視,這對國朝而言是好事啊。
站在最前列的袁可立,聽到天子所講種種,心底生出感慨,自負責親審薩爾滸一戰案,袁可立了解到的真實情況,會令其時常對遼事憂心忡忡。
儘管遼東經略熊廷弼知曉軍政,赴任遼地以來,一直在努力維繫遼地安穩,尤其是遼左前線,只是有太多的事情,並非是藏在明面上,而是隱藏在暗處,這也導致遼地時局一直沒有穩定,或許有部分是受建虜影響,但尚有一部分卻並非受建虜影響。
“啟稟陛下,臣覺得時下遼局,絕非奏疏上所言那般安穩。”
在袁可立思慮之際,梁廷棟神情嚴肅,上前作揖行禮道:“就遼地諸兵備道下轄衛所,奉詔馳援遼地的諸地客軍,原薩爾滸之戰戰敗滯留敗軍,這眾多統屬不清、指揮駁雜的兵馬,分散於遼左、遼南下轄諸鎮諸衛。
臣這些時日就在想一個問題,倘若臣是遼東經略熊廷弼,如何能切實安撫好這等複雜的諸軍。
何況在此期間,建虜自薩爾滸取得終勝,多次譴部襲擾遼左一帶,更奪佔開原、鐵嶺等地,如此人心躁動、士氣低迷的形勢下,再者朝中有司對遼事看似關心,實則卻沒有實質幫扶,如何能儘快鎮壓這場叛亂?”
真敢說啊。
楊嗣昌、史永安、吳阿衡等一行人,甚至此前進抵遼地的陳策、童仲揆、戚金等將,聽聞梁廷棟所講之言,那無不生出驚意,有些事情並非其他人不知曉,只是迫於某些現實,不願過多提及罷了。
這就是大明的現狀。
這就是大明的悲哀。
“梁卿所言,正是朕所憂之事。”
在眾人驚疑之際,朱由校開口道:“過去種種如何,朕就不提了,朕就說自朕御極登基以來,這朝中有司,尤其是內閣,其心思並未留意到遼事上,或許偶有提及遼事者,然這也是朝中時局生變,才想著以此來混淆。”
賭對了。
心跳加快的梁廷棟,聽到天子所講,那懸著的一顆心落下,垂著的手先前還在微顫,此刻卻不再顫抖。
只是梁廷棟不知的是,他的種種表現,皆在朱由校的眼裡。
“稟陛下,臣這些時日熟悉遼地奏疏和案牘,覺得想要安穩遼局,需早明遼東巡撫以駐廣寧。”
梁廷棟猶豫剎那,朝天子作揖再拜道:“時下因遼事,國朝置薊遼總督,以穩拱衛京畿的薊密永等諸鎮,置遼東經略,以鎮御遼地時局,然遼地區域橫千里,尤其是山海關這處重鎮,距遼前重鎮遼陽、瀋陽過遠,這在臣看來存有紕漏,當前遼地過重遼左,而疏遼西及遼西走廊。
那一戰的慘敗,使得國朝於遼地威信盡失,而毗鄰遼地的異族勢力,除了猖獗的建虜之外,尚有喀喇沁、內喀爾喀、察哈爾、科爾沁等草原諸部,其中科爾沁草原諸部,與建虜叛逆交好,這對國朝而言不得不要警覺,所以臣覺得當早置遼東巡撫以鎮遼西,駐廣寧,避免遼地後方……”
梁的思維還是舊有那一套啊。
聽著梁廷棟所言,朱由校雙眼微眯,對梁廷棟所講之言有認可,但唯獨再置遼東巡撫鎮遼西,駐廣寧之事,朱由校卻是不認可的。
一山難容二虎啊。
“此言差矣。”
就在朱由校思慮之際,楊嗣昌走上前,提出不同的意見,“啟奏陛下,臣覺得置遼東巡撫一事,不符合時下的遼局安穩,遼東經略熊廷弼於遼事危急時赴任,期間做出種種決斷以安穩遼局。
而原遼東巡撫周永春,因家中老母去世離任,至今都沒有回遼述職,倘若貿然更替遼東巡撫,以鎮遼西,駐廣寧,那此事一旦傳開,將令遼東經略熊廷弼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