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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州城外,深夜襲來的風很冷,一簇簇篝火熊熊燃燒,不時飛起火星,繁星下的營寨很安靜。
臨設主帳。
“陳帥,浙兵營與石柱兵的矛盾,需儘快調停才行。”
童仲揆神情凝重,皺眉看向陳策說道:“吾等從遼前奉詔赴京,這一路行軍就起了數次衝突,秦邦屏、戚金他們非但沒有約束麾下,相反還默許這種苗頭髮生,如若進山海關依舊這樣,某真是無法想象,是否會出現譁變之事,真要鬧出譁變,在京畿一帶發生兵亂,縱使我等是奉詔歸京,只怕……”
“童帥所言,某如何會不知啊。”
陳策輕嘆一聲,皺眉道:“浙兵營與石柱兵的恩怨,在赴遼馳援之際,暫駐通州休整時就結下了,那場衝突雙方皆死傷不少人,想要調停他們的矛盾,豈是說說這般簡單,何況駐守遼前期間,糧餉調撥很不及時,這批川兵也好,浙兵也罷,亦或土司兵,心裡都是帶著怨氣的。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從快從穩的趕赴京城,新君奉遺詔即皇帝位,下詔令我等赴京,這無論如何都不能耽擱。”
帳內氣氛變得微妙。
童仲揆一言不發,陳策不講此事還好,提到此事,童仲揆就不是很理解,為何天子好端端的,要將他們從遼前調遣歸京啊。
回想起領軍援遼經歷的種種,特別是趕赴遼前一帶後,童仲揆對所見到的一切,心底充滿了憂慮和擔心。
武備鬆弛,衛所糜爛,遼民不穩,建虜猖獗,派系林立、糧價哄抬、人心不齊……
倘若沒有遼東經略熊廷弼,審時度勢下進行調整和調遣,在鐵嶺、開原等地被建虜竊據的大環境下,恐遼左前線是否安穩,將成為誰都不敢妄下定論之事。
“童帥在想些什麼?”
見童仲揆沉默不言,陳策開口道。
“某有些想不通。”
童仲揆劍眉倒張,沉吟剎那,看了眼帳外,隨後看向陳策,“時下遼左的局勢,才算是堪堪平穩下來,猖獗的建虜暫時消停,新君初登大寶,為何偏召我等離開遼前,率部趕回京城呢?
雖說遼左前線駐紮眾多隊伍,戍邊軍,援遼客軍,衛所兵,地方勇壯,然而真正敢和建虜言戰者很少。
即便是我等領軍援遼,沒有跟建虜交過手吧,可待在遼前一帶,如若建虜敢有任何異動,那我等還能從快迎戰,可現在卻從遼前離開奉詔歸京,要萬一說在我等赴京途中,建虜對遼前……”
“童帥慎言!”
陳策皺眉打斷道:“這些話,你當著某的面說說就算了,權當是一種發洩了,可是在旁人面前,斷然不可講這些話啊。
尤其是不能讓文官知曉,一旦得知這等言論,那童帥必將遭到彈劾,到時就追悔莫及了。”
童仲揆垂著的雙手緊攥。
大明文貴武賤的政治風氣,早已是深入人心,即便是總兵官這等級別的武將,在面對文官時,就算品階比自己要低很多,可該低頭的時候,也是要低頭的,否則一封彈劾奏疏呈遞到京,說幾句圖謀不軌之言,剛愎自用之言,就算是不死,也要掉層皮。
童仲揆領軍援遼期間,受過這種鳥氣太多了,然而即便是這樣,童仲揆也只能憋在心裡面。
“其實有件事情,在某心裡想了很久。”
見童仲揆強壓怒意,陳策猶豫剎那,出言繼續道:“童帥是否想過一點,新君傳召我等率部歸京,會不會是想了解遼前的態勢?畢竟建虜狼子野心,新君又是初登大寶……”
“陳帥的意思是說,新君有意想蕩平建虜叛亂嗎?”
童仲揆眉頭微皺道:“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何故要讓我等領軍赴京呢?單獨召我等進京豈不更方便?”
“那要是新君知曉些遼地的情況呢?”
陳策反問道:“難道童帥就沒有想過,石柱兵和酉陽兵同為土司兵,為何新君獨命秦邦屏率部隨隊赴京,而沒有讓冉天胤所部這樣呢?
同樣的道理,當初石柱兵和浙兵營在通州鬧的多大,為何新君亦將戚金所部從遼前召進京?
某一直都在想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新君想操練新軍,奈何朝中能驅使的將校不多,所以……”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童仲揆想到了什麼,“陳帥還記得熊經略,此前說過的那句話嗎?”
“如何能不記得呢。”
陳策皺眉道:“就因為這句話,使得不少遼將以及很多遼兵,或多或少有些排斥熊經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