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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被拉壯丁走時痛苦無奈的臉,母親慘死在金兵刀下,婉宜衣衫襤褸赤著腳在農田裡幹活,自己揮汗如雨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耕作,金兵燒山、鄉親們被活活燒死……一幕幕從李宏眼前晃過。
本以為這些早就忘記了啊!原來從不曾忘記過!
一張溫柔美麗的臉浮上心頭,“宏兒,我寂寞啊……”
靈石子慈祥地注視著李宏:“世人總以為神仙絕情絕愛,其實不然。心中有情,手中才有正義之劍。下山去吧。兩年了,你該下山看看親人去了。”
46 探親 上
清晨,ru白色的薄靄如絲如帶繚繞在樹木山石之間。很冷,風裡已經帶著白雪的清新凜冽。紅葉早就飄零。一層琉璃般的斑白薄冰已悄悄覆蓋了山泉。
吱呀一聲輕響,青油觀塵封的大門從裡開啟。李宏跨出門檻,深深吸了口帶著熟悉味道的山風,看向對面山嶺。
那裡有條帶子般的小路直通山頂。兩年前,自己就是從那裡翻山越嶺而來……
出神許久,李宏伸手拉了拉包袱帶子。他沒有走上那條回鄉的路,順著觀口的石板路掠向山下的青油觀農莊,身影迅疾遠去。
兩道人影出現在觀口。
靈湘子白衣高髻,頭上插著“白蘆”,渾身上下一塵不染,山風吹拂,衣襟卻奇異的紋絲不動。她蹙著兩道纖長的眉道:“你倒也放心,就這樣讓他下山去了。”
靈石子滿不在乎地捻著焦黃鬍子道:“他行事很謹慎。”
“可是,別忘了他……”靈湘子警惕地頓住話頭。
靈石子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呵呵笑道:“沒事。傻小子有點奇特,表現得比本該有的修為低,一點都看不出來他身體裡有什麼。再說我們那個農莊並不是一般的地方。我親手佈置過。”
靈湘子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飄然進了道觀。
靈石子臉色卻驀然凝重。他仰頭看天,喃喃道:“一切就看他自己了。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啊……”
青衣閃動,靈石子閃身進了道觀。大門無聲關緊。
鏽跡迅速出現在大門的獸首門環上,一層層落葉不知從哪裡飄來,轉瞬覆蓋臺階和門檻。吊著塵線的陳舊蛛網出現在牆壁和角落。沒多大工夫,青油觀成了被人遺棄的深山破觀,潦倒破舊,彷彿從來沒人在這裡出現過。
李宏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僅僅腿腳還算靈便的獵戶小子了。靈力不停運轉大周天,身體輕若乘風,結著薄霜的淡白色石板路面和深灰色樹幹不住後退。山風冷冽迎面撲來,他非但沒有半絲涼意,臉還被吹得熱乎乎的。
行了一個時辰,地勢越來越低,石板路到了盡頭。眼前是座山谷,一帶茂密的高大樹林將視線擋得嚴嚴實實。石板小道變成土路,從林子裡蜿蜒穿過。他放慢腳步走進樹林。
林子裡很安靜,沒有鳥叫和蟲鳴。所有樹木矗立著紋絲不動,靜得讓人心慌,光線特別幽暗。
有古怪,他暗自嘀咕,慢慢沿著土路前進。據靈石子說,出了林子就能看見農莊。
這座林子佔地不小,足足走了頓飯工夫。眼前霍然一亮。
好大一片阡陌。放眼看去,都是割得短短的麥茬梗子。這裡已經下過初雪,有些地方殘留著薄薄的白冰。一些過冬的小鳥正在一眼望不到邊、收割過的麥田裡蹦跳。李宏注意到,有條田埂盡頭站著個草人。不知為什麼,那草人看起來有幾分熟悉。
足尖在麥茬上一點,身形拔地而起,不過三五縱躍李宏就來到草人旁。
草人扎得很精細,還穿著身簡陋的灰布短衫衣褲,頭上戴著頂大斗笠,把面目遮得嚴嚴實實。身後還揹著個大大的舊荊條筐子。乍看十分逼真。
李宏撫著斗笠和筐子,喉頭哽咽了。這頂斗笠和這個荊條舊筐子,原本就是他的啊!他還記得,當初筐子裡面裝了南瓜乾等物事,很沉,差點把筐子邊條拉破,是他重新用荊條加固的。果然,在筐子頂部找到了他重新編過加固的地方。經過風吹雨淋,這根新的荊條顏色泛灰,看起來幾乎跟旁邊的舊荊條顏色一樣。只有他能分辨出來。
心底有個地方十分酸楚,一股奇怪的膨脹感覺充滿胸膛,眼眶越來越燙。李宏站開幾步,細細打量這個草人,越看越覺得像自己。
有人把這個模樣像他的草人樹在地頭。
“宏兒!是你麼?真的是你麼?”遠處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
李宏驀然轉頭。
已過晌午,日頭灰黃光芒黯淡,遠處陰影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