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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視野裡。這裡曾經留下許許多多的回憶,有好的、高興的,也有酸楚和痛苦的……
時間過去這麼久,金狗燒山的痕跡基本看不見了,到處都是新長出來的樹木,雖然低矮,但是看上去生機勃勃。寒冷的冬季裡,許多松柏照樣青翠欲滴,經霜愈老。
卯時,天矇矇亮,前方坡頂出現一塊熟悉的方形大石頭。石頭表面還殘留著一條條焦黑裂痕。李宏停下腳步,心底滾熱酸楚。翻過這道崗子,前面就是李家窪。這塊大石頭下面的山谷裡有東村張二叔埋骨的山洞。
他面對山洞方向撂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爬起來繼續往前走,沒多久就站在了山崗上。
熟悉的家園就在腳下,卻早就面目全非。
整座山谷沒有半點人跡,只有枯草衰楊,漆黑的燒焦的殘垣斷瓦。天空越來越陰沉,要下雪了。寒風呼嘯刮過李家窪的低地,風裡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人聲,沒有雞犬聲,除了荒蕪,什麼都沒有。
山谷中有樣東西極其醒目。原來的祠堂位置上,一座大墳佔地足足小半畝。明顯新築,用的還是上好的、從山外運來的青磚。他飛速掠下山道來到大墳前。
簇新的圍牆,裡面兩座青磚到底、極氣派的連在一起的大墳。李宏一眼看清墓碑,拳頭不覺捏得更緊。
大哥回來過!是他做的!
兩座一人高的考究的雪白大理石墓碑,一座刻著“先考慈母李門張氏之墓”,另一座刻著“先考慈父李公楊大人之墓”,兩座墓碑的落款都是“不孝子李武、李宏立”。
血一下子全部湧上面門。孃親就是被金狗殺的,你這個金狗有什麼臉面為她立墳立碑,還厚著臉皮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修墳用的銀子肯定是從大宋子民那裡搶來的!居然用這種民脂民膏為爹孃修墳!居然有臉!
李宏憤怒得牙關格格直響。他大吼道:“你憑什麼!憑什麼!”
憤怒的吼聲狼嚎一樣在山谷裡迴盪,李宏重重一拳打向孃親的墓碑,就在即將觸到的剎那,他突然覺得對不起孃親。他硬生生彎起胳膊肘,改拳變掌,重重拍在自己胸口。眼前陡然一黑,喉頭一甜,哇的噴出一大口鮮血。血花飛濺,孃親的墓碑上半截染上無數血紅斑點。
天旋地轉,李宏扶著孃的墓碑垂下頭,胸口陣陣氣血翻滾,心在抽搐,極痛。就在這時,墓碑前的小供桌映入眼簾。
一樣雪白大理石做的考究供桌,上面許多紅紅的短蠟燭頭,石頭小香爐裡插滿密密麻麻的香頭。一條條紅色的燭淚爬滿整個供桌,像血痕。
李宏血湧心頭,瘋了般把這些短蠟燭頭飛快扒下供桌,把香爐裡面的香頭一把把掏出來,嘴裡狂吼:“你不配!你不配!”
香灰灑得到處都是,身上衣服上頭上臉上,手指甲裡都是蠟燭油,深深嵌進肉裡。天空開始飄下晶瑩的雪花,落在臉上,冰涼冰涼的,李宏瘋狂的憤怒中漸漸清醒。滿地香灰短蠟燭頭,石頭香爐早被打翻,孤零零滾在圍牆邊。
他走過去揀起香爐,重新擺在供桌上,想了想,走到外面挖了一抱黃土兜在衣襟裡倒進香爐,開啟自己的包袱,從裡面取出備好的香和紙錢。
灰煙騰起,蝴蝶般的黑灰隨著火光慢慢騰起飄向空中,他在父母墳前重重連磕九個響頭,鄭重道:“孩兒不孝,沒有搶在那個畜生前面為你們二老修墳。孩兒不想再驚動你們。爹,娘,你們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那個畜生不得好死!他背叛家國,忘記殺母大仇,此生孩兒不再認他為大哥,就連婉宜都不想再見他!”
說到婉宜,心底又是一痛。
這時想起一件事,他起身走向圍牆外,四面看了看。沒有看到李叔和王嬸的墳。他們的墳明明在這裡的。
娘走後那些艱苦的歲月多虧李叔諄諄教導,李宏幾乎把他當成半個父親。如今他的墳竟然被李武平了!
大吼一聲,他一拳砸在地上。沙石飛濺,地上出現一個深達尺許的大坑,圍牆搖搖欲墜。
李宏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
雪下得更大了,搓綿扯絮紛紛揚揚。風雪裡傳來隱隱高歌:
“恩怨顧情仇,怎忍淹留?
風波亭裡水難收。
縱有英雄兒女意,不許白頭。
風雪渡沙洲,向晚離愁。
關山一曲望仙樓。
常嘆人間多恨事,不若去休。”
(《lang淘沙雪中歌》)第二卷完結,後續情節更精彩,喜歡的讀者請加一下收藏,更方便找到本書。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