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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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粒粒圓石閃閃發光,向我們炫射著光輝;罪惡淵藪的賭館在淨如緞面的天空下黝亮爽潔;昨晚一陣狂雨逼得我們避身簷下的那座茶亭,現在門窗盡啟變成了一間鮮花店:擺滿了白色的、紅色的、綠色的和各種彩色的大花小花,賣花的是一位衣衫美麗得象著了火似的年輕姑娘。
〃我邀請他到一家小餐館去進午餐;這位陌生的年輕人在餐館裡將他自己悲劇性的冒險生活講給我聽了。當初我在綠呢賭檯上一見到他那雙瑟縮顫慄的手,就曾經有過一個揣想,他的敘述完全證實我揣測得不錯。他出生於一個奧國籍波蘭貴族家庭,一直在維也納求學,準備將來進外交界服務。一個月前,他參加了初考,成績非常優異。為了慶祝這場勝利,他的一位在參謀部當高階軍官的叔父(他在維也納時寄居在叔父家裡)想要對他表示獎勵,帶著他乘坐一輛大馬車,一同去到市郊遊樂區賽馬場觀光了一次。叔父賭運亨通,接連贏了三回。於是,他們拿著一大疊白手賺來的鈔票,到一家豪華餐館去吃喝了一通。第二天,這位新進的外交家收到父親匯來的一筆錢,數目超過了他平時的月費,也為的是獎勵他的考試勝利。要是在兩天前,這筆款子在他眼裡倒還相當可觀,可是現在,見識過白手發財的捷便門路,只覺得它微不足道了。因此,吃罷飯他立刻去到賽馬場,熱烈興奮地狂賭了一陣,居然鴻運當頭……或者更該說是晦星照命………賽完了最後一場他離開那兒時;手裡的錢增多了三倍。從此以後他大得其樂,時而賽馬場,時而咖啡館,時而俱樂部,將自己的時間、學業、神經、尤其還有金錢,儘量浪費虛擲了,他腦子裡再也不能思索什麼,夜裡再也不能安眠,對於自己更是絲毫控制不了。有天晚上,他在俱樂部裡輸得精光轉回家來,正要脫衣上床,忽然發現背心衣袋裡還有一張忘記了的鈔票,已經揉成一團了。他禁不住自己,馬上穿起衣服,跑到外邊東悠西晃,最後在一處咖啡館裡找到幾個玩骨牌的人,就坐下來一直賭到天亮。他的一位出嫁了的姐姐幫過他一回忙,替他償還了高利貸商人的債款,人家因為他是貴族世家的繼承人,十分樂意借錢給他,有一陣子他又交了賭運,可是後來手氣越變越壞,而他越是輸得厲害,卻越是急於希望大贏一回,好清償許多無法彌補的賭債和一再拖延的借款,他的表、他的衣裳,早已當光了,最後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他從叔父家櫥櫃裡偷取了年老的嬸母不常戴用的兩枚胸針。他當掉了一枚,得了很大一筆錢,當天晚上賭了一場,贏了四倍。可是他沒去贖回胸針,卻拿所有的錢又到賭場裡去輸得乾乾淨淨。直到他離開維也納前一小時,偷竊飾物的事還沒有被發覺,他於是當掉第二枚胸針便馬上逃走,臨時靈機一動,搭上火車來到蒙特卡羅,夢想著能在輪盤賭上發一注大財,來到這兒以後,他將自己的皮箱、衣服、陽傘統統賣去,身邊只剩裝有四發子彈的一支手槍,還有一個嵌寶石的小十字架,那是他的教母X侯爵夫人送給他的禮物,他捨不得賣給別人。可是昨天下午,他終於賣掉了這個小十字架,得了五十法郎,只為了晚上能夠最後再賭一回,他經受不住那種得心應手之樂的引誘,決意不顧死活再去試試運氣。
〃他在向我敘述的時候,還是那麼神態曼妙令人著迷,他那種天賦的優美身姿還是那麼栩栩生動。我聽得十分出神,卻一點也不生氣,一刻也沒想到同我坐在一處的這個人原來是賊。我是一個終生操行無虧的女人,與人交往一向重視合於習俗的身分人品,在這方面要求得最是嚴格,如果先一天有人告訴我,說我會跟一個從來不認識的年輕人,一個比我的兒子大不了多少、而且偷竊過珠寶胸飾的人,非常親密地共坐一處,我一定認為說這話的人神經失常。可是,聽著他敘述一切,我不曾有一霎感到些微驚駭,他說得那麼自然,那麼富於激情,直教人覺得他所描述的是一場熱病,不是什麼令人憤恨的事。而且,誰要是象我那樣,前夜親身經歷過那類狂風驟雨一般的意外遭遇。就會覺得'不可能'這個詞忽然失去了意義。在那十個小時裡,我對於現實獲得了無限多的認識,遠超過在那以前四十多年中產階級方式的生活體驗。
〃不過,在他表示懺悔的娓娓自述時,還是有一點另外的什麼,使我心上悸動,那就是他眼裡似有高熱的熠熠閃光,一談到賭錢他就目光炯炯,臉上所有的神經象觸電似地不住抽搐。講到那兒他自己似乎還象當時一樣激動不已,他的雕塑式的臉上重繪出種種緊張情狀,忽而狂喜,忽而苦惱,清晰得極為驚人。他的兩隻手,那兩隻奇妙:修窄、敏感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動作,跟它們在賭檯上一般無二,又是那麼猛如兇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