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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是禍水,江湖中的壞女人尤其多,那你只要惹上了一個,你的麻煩永遠就沒有完了。”
這句話段飛熊至少對他兒子說過五十次,段玉就算想忘記都困難得很。
你說是不是?
江南的春色若有十分,那麼至少有七分是在杭州。
杭州的春色若有十分,那麼至少有七分是在西湖。
有人說.西湖的春色美如圖畫,但世上又有誰能畫得出西湖的春色?
你路過杭州,若不到西湖去逛一逛,實在是虛渡一生.你到了西湖,若不去嘗一嘗三雅園“宋嫂魚”,也實在是遺憾得很。
現在段玉恰巧路過杭州,到了西湖,他當然絕不會留下個遺憾在心裡。
宋嫂魚就是醋魚。
魚要活殺的而且要清蒸才是最上品的,蒸熟了之後,才澆上作料送席,所以送到桌上還是熱氣騰騰,那真是入口就化,又鮮又嫩。
正如成都的“麻婆豆婆”,醋魚叫宋嫂魚,就因為這種作法是南宋時的一位姓宋的婦人所創始的。
但西湖水淺,三尺以下就是泥藻,魚在湖水裡根本養不大。
而且西湖根本就不準捕魚.在西湖捕魚,攪混了一湖碧水.豈非也就跟花間喝道、焚琴煮鶴一樣,是件大煞風景的事?
所以醋魚雖然以西湖為名,卻並不產自西湖,而來自西鄉。
尤其是塘棲鄉,不但梅花美,魚也美。
那裡幾乎是戶戶魚塘。裝魚入城的船,船底是用竹篾編成的.比西湖的畫舫還大,魚在船底,就好像在江水裡一樣。
船到武林門外,在小河埠靠岸,赤著足的魚販子就用木桶挑魚進城去。水桶裡也裝滿了江水,桶上的竹籮裡,還裝著一大籮鮮活蹦跳的青殼蝦。
在曙光臘朧的春天早上,幾十個健康快樂的小夥子,挑著他們一天的收穫,踏著青石板的道路往前走.那景象甚至比醋魚還更能令人歡暢。
於是臨湖的酒樓就將這些剛送來的活魚,用大竹籠裝著,沉在湖水裡,等著客人上門。
西湖的酒樓.家家都有醋魚。定香橋上的“花港觀魚”,老高莊水閣上的“五柳居”.都用這種法子賣魚的。
只有湧金門的“三雅園”是例外。
段老爺子最欣賞的就是三雅園、只要到了西湖,少不了要到三雅園去殺條鮮鯇魚.清蒸了來下酒。
所以段玉也到了三雅園,
三雅園就在湖畔,面臨著一湖春水,用三尺高的紅漆雕杆圍住。
欄杆旁有十來張洗得發亮的白木桌子,每張桌上都準備有魚餌和釣竿。
魚巳放入了湖裡,用竹欄圍注,要吃魚的,就請自己鉤上來。
自己釣上來的魚,味道總彷彿特別鮮美。
段玉釣了兩尾魚,燙了兩角酒.面對這西湖的春色,無魚已可下酒,何況還有魚?
所以兩角酒之後,又要了兩角酒。
段飛熊沒有關照他,叫他少喝酒,只因為人人都知道段家的大公子有千杯不醉的海量。
無論誰想將他灌醉,那簡直就好像要將魚淹死一樣困難。
酒是用錫做的“器筒”裝來的,一筒足足有十六兩。
四角酒就是四斤,段玉喝的是比陳年花雕還貴一倍的“善釀”。
這種酒本就是為遠客準備,雖然比花雕貴一倍,卻未必比花雕好多少。
真正好的是陳年竹葉青.淡淡的酒,入口軟綿綿的,可是後勁卻很足,兩三碗下了肚,已經有陶陶然的感覺。
段玉喝的雖然不是竹葉青,現在也已有了那種陶陶然的感覺。
他喜歡這種感覺,準備喝完了這兩筒,再來兩筒,最後才叫一碗過橋雙醮的蝦爆鱔面來壓住這陣酒意。
聽說這裡的面並不比官巷口的“奎無館”做得差。
杭州人大多都能喝酒。
他們喝酒用碗,一碗四兩,普遍喝個六七碗都不算稀奇。但喝就是五六斤,就有點稀奇了,何況喝酒的又只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年青人。
已經有很多人開始注意他,眼睛瞪得最大的,是旁邊座上—個也穿著淺紫長衫的白臉少年。
這少年的年紀好像比段玉還少兩歲,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穿著很時新,樣子也很斯文、很秀氣,看來正是和段玉出身差不多的富家子弟。
最妙的是.他桌上也有好幾個四碗裝的空暴簡,顯見得酒量也不小。
酒量好的人,通常總是會對好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