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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撣撣身上的雪粒道:“路上出了點岔子……”
老肖愕然,待看到被砍裂了的車廂及車轅上的點點血痕、刀痕,心頭已經明白過來,忙問:“三公子沒事麼?”雖看不到洛小丁身上有傷痕,卻仍由不住擔心,想要伸手拉住他看上一看,卻又想到這三公子脾氣向來古怪,尋常之人斷不容碰他,便只好作罷。
洛小丁道:“不打緊!”大步流星走到廂房門前解下斗篷進屋。老肖就一直跟在他身後,似乎有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
洛小丁忍不住問:“出了什麼事?東廳那裡這時還燈火通明,來了貴客?是余天在招呼麼?”
老肖往他跟前湊了湊,低了聲道:“城主來了!”
“師父來了!”洛小丁正在捋袖子的手頓住了,雖是吃驚,卻似乎並不意外,打從他在風霆王府看到浮雲城贈風竹冷的壽禮,便隱隱有種感覺,師父會來。果然不出他所料,師父真的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心頭有些惶然的喜悅,師父此來,是否會原諒於他?
他將脫下的斗篷又披在身上,問:“來了多久了?怎不打發人去王府知會我?”
“到了兩個時辰了,城主說,三公子為九王爺賀壽是要緊的事情,不許派人前去。”
洛小丁“哦”了一聲,舉步往外便走,道:“除了師父,還有誰來?”
老肖道:“二公子也來了!”
洛小丁驀然止住腳步,神色間略有一絲迷惑,闕金寒也來了!師父此次出門,帶的不是大師兄尚悲雲,而是二師兄闕金寒,他與二師兄向來釘不對鉚,師父心如明鏡,豈會不知?看來,師父根本就沒打算原諒他,那麼師父忽然前來,是為了什麼?為了懲罰自己,他將自己貶到晉陽的雲宅,難道還嫌不夠?這一次會將自己趕到哪裡去呢?
“城主來的急,餘舵主也不知該怎麼辦?只讓人將不染閣那邊的廂房收拾出來,又匆匆置辦了酒席,三公子以為如何?”兩人並肩而行,老肖趁這工夫便將事情大體說了一遍。
洛小丁點頭道:“很好,只是師父不食葷腥,你去廚房,叫廚子弄幾個清淡的小菜上去。”
老肖答應了一聲,正要往廚房那裡去,卻又被洛小丁叫住了:“算了,這會子宴席也該散了,吩咐廚子燉碗銀耳湯罷!”
眼望老肖走遠,洛小丁越發覺得惶惶不安,等走到東廳門前時,裡面的宴席已罷,余天正引了師父李玄磯同二師兄闕金寒出來,他慌忙跪了下去,叩首行禮:“徒兒見過師父!”李玄磯正與余天言笑侃侃,忽然聽到這麼一聲,眸中光芒一閃,立刻便面沉似水,再看不到一絲笑意。
雪還在下,院子裡白皚皚的一片。門簷下的兩盞琉璃燈的光在門廊前拉出兩道長長的光影,洛小丁就跪在那兩道光影下的雪地裡,他的頭微垂著,只看得到秀挺的鼻樑和眼下兩道睫翅投落的暗影。
李玄磯不禁想起六年前的那個黃昏,想起那個在屍橫遍野中向他跪拜哀求的孩子,心頭一霎那間變得柔軟,輕聲道:“起來罷!”
洛小丁起來的瞬間,看到闕金寒正站在師父背後饒有意味地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交匯的一瞬,闕金寒嘴角浮起一絲輕慢的笑意,一年過去,他又長高了不少,寬肩窄腰長腿,身姿穩健挺拔,似乎比以往要沉穩了些,但眼中那目空一切的張狂卻一如往昔。
余天在旁笑道:“三公子回來了?我這裡正跟城主說起你呢!”余天是晉陽雲宅分舵的舵主,人雖狡詐圓滑,卻並沒有什麼真本事,在晉陽雲宅十餘年,只承浮雲城的威名保得平安而已。自洛小丁來此,雲宅漸漸有了起色,余天心服,宅中事宜便多半交由洛小丁處置,他自己只掛了舵主的虛名而已。
“唔,說我什麼?”洛小丁衝余天微微一笑,轉眼去看李玄磯。師父似乎清減了,容色略有些憔悴,饒是如此,卻仍英氣逼人,年過而立的人,看來竟同二十五六的青年一般,雪白的衣衫襯著天青色的厚絨斗篷,愈發顯得筆挺修長,如青松傲立雪中。
李玄磯眉目間淡而無波,緩緩道:“說你這一年辛苦了……”
洛小丁低頭無語,耳邊只聽得李玄磯溫和的聲音:“雲宅因為有你,才得以在江湖上聲名鵲起。”
“謝師父誇獎,這都是弟子該做的!”洛小丁恭恭敬敬地答。
李玄磯又道:“九王爺的壽辰還熱鬧麼?”
洛小丁想起壽筵上不愉快的經歷,心頭微有一絲不暢,口裡卻道:“很熱鬧,師父送的壽屏九王爺收到了,王爺很是喜歡,一再囑咐我向師父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