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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州城外,在經過連日的陰雨之後,春日的暖陽照射下來,綿延的清軍大營裡,大片的被子衣褲,被清兵從發黴的營帳內搬出來,撐起木杆量曬。
今日主帥勒克德渾前所未有的沒有下命攻城,這讓近七萬清兵,心裡感到一絲慶幸,終於可以在無休止的攻城中,得以稍微喘息。
營地裡,清兵晾完被子衣褲,有的便坐在木板上,靠在一起曬著太陽,有的則躺在大車上,張開兩腿曬著褲襠。
在營盤中央,一杆大纛旗迎風飄揚,旗下的牛皮大帳裡,勒克德渾滿臉寒霜。
這時他手中拿著一封書信,信封上愕然寫著“戰書”兩個字顏體小字,而當他拿出其中信紙,開啟來觀,遠本就佈滿寒霜的臉上,頓時就一點點的扭曲起來。
大明朝鎮南將軍、總鎮廣東、楚國公彥,至清貝勒書:自彥入楚以來,先於嶽州破爾三萬眾,後略施小計,調爾回援,再破偽王耿仲明,陷荊州,斬紅甲、百甲兩旗,可謂逢戰必勝也。
今彥以破華容,擒偽爵沈志祥,而貝勒卻困頓於嶽州城下,未建寸功,徒耗兵馬,乃庸人也。
彥觀貝勒自遇彥以來,每戰必敗,今荊州鄂西州縣俱為彥所有,而貝勒卻喪師失地,著實不如彥也!
昔日楊舟城下,爾叔爺多鐸尚且不及彥多矣,何況爾一小子呼?
今彥攜大勝之勢,率七萬常勝之眾,來援嶽州,爾非彥之敵手,且退回武昌,研習吾漢家兵書數載,再來與彥一戰。
若爾聞彥之名,望風而逃,彥必不追也!
若如觀信,心有不服,那且退兵三十里,待彥渡湖,再來決一死戰,則彥必叫爾知漢家兵法之妙也。
勒克德渾觀完書信,臉色已經成了豬肝,他不禁憤怒的一聲咆哮,而後將書信揉作一團憤然丟到火盆之中,但他心中怒氣依然不解,隨一腳將身前案臺踹翻。
牛皮帳內,佟養和、覺羅郎球等人見他大怒,心裡都是一陣惶恐。
這些日子以來,勒克德渾損失慘重,特別是折了兩旗,以及奉國將軍巴布泰,讓他的心情跌入谷底,暴怒異常,時常因小事而突然發怒,對屬下進行責打,使得清營中人心惶惶。
這時帳內諸人,明知他因為那封信件發怒,卻一個個戰戰赫赫不敢詢問,怕他遷怒到自己身上來。
一時間,牛皮帳內,陷入詭異的安靜,勒克德渾身上的戾氣也就越來越重,諸位清將心裡也就越來越恐懼,可就在眾人擔心他什麼時候發作時,勒克德渾卻忽然發聲道:“傳令下去,退兵三十里。”
眾清將聞語,面上一陣疑惑,最後還是膽子大些的佟養和小心的問道:“貝勒爺,這嶽州眼看就要打下了,為何~”
勒克德渾有些不賴煩的打斷他道:“華容失陷,王彥大軍不日就會入援嶽州,嶽州打不下來了~”
眾清將聞語,隨即都明白過來,他們失敗了。
嶽州城上,近百名明軍,在一群群嶽州百姓的幫助下,修補城牆上,被清軍火炮砸出的一個個窟窿。
眾人正忙碌之間,忽然一人直身向城下望去,頓時一驚,隨連忙喚起身邊之人同觀,口中興奮的大呼曰:“清兵撤兵了,清兵撤兵了~”
城內計程車卒百姓聞其語,頓時拋下手中事務,齊齊湧上城來,向城下觀看,果然見城外清兵營盤內,大隊的清兵正在拆除營寨,將物資裝上大車,有的甚至已經出營西去。
城牆上的嶽州軍民頓時歡聲雷動,整個城池瞬間鼎沸,但在歡呼過後,更多人卻是撫著牆垛放聲大哭。
嶽州被清兵圍困一個多月,每日攻打,死傷之數不下兩萬,城內的青年子弟幾乎死絕,喪子之痛,喪夫之痛,瞬間就瀰漫整個城池。
嶽州的南城,原來的城樓已經在炮火中被清兵摧毀,關公像也被火炮消去一半。
身受重傷的太僕章曠,正靠在破碎神像旁的棺木上,形如枯槁,儼然已經快沒有了生機。
這位老文臣,抬棺守城,在清兵攻城的一個多月裡,沒有走下城牆一步,就算是城樓被毀,身受箭傷,也依然巍然不動。
清兵數次攻上南門,他皆與士卒一同作戰,以年邁老朽之軀,執一刀斬二賊,如今身上以然被創十餘處,生機逐漸流失。
守城將領王績、謝曠,都不敢挪動分毫,怕稍微一碰,太僕便傷口創裂而亡。
清兵撤退後不久,戴之藩隨領著三千人馬登岸,嶽州軍民隨知援兵至,清兵是真的撤退,於是合力清理城門,放援兵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