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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傳至弘光朝時,已經是風雨飄搖之態,由於馬阮當權,江南之地又是東林的大本營,所以士紳對於弘光朝廷的所作所為,非議甚多。
晚明以來江南經濟發達,人文思想興起,甚至還出現了批判儒家,為商人階層代表的李贄,其所著《藏書》、《焚書》,開歷史之先河,這是整個時代,都在變化的預兆。
彼時一部分士人任然堅持忠孝節義,一部分人則從新思量,君與臣,君與民之間的關係,存在大批覺得朝廷**,君主昏庸,那便隱居於野,不出仕計程車人。
明代傳統的儒家文化,講“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但現在一小部人覺得,朝廷黑暗君主昏庸,那我便辭官歸鄉,選擇不仕,這就與儒家經世治國的思想有些不太一樣了,似乎又追溯到了先秦時代,孟子所言:“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這樣的話,在先秦可以講,但自漢之後,卻就不能隨便亂說了。
從新審視君臣之間的關係,甚至君與國與天下的關係,這是晚明興起的人文主義思潮,也是東方的文藝復興。
士人開始質疑君權,各種思想流派的衝擊,必然使得士紳階層,在思想上十分混亂。
在清軍南下之前,不少人已經感到國有傾覆的危險,時人陸雲龍與有人相談議論時事之際,便曾言:“似乎要敗。”
不少人,已經看到了大勢,但卻並沒做出什麼挽救之舉,在他們看來,或許滿清此來,不過是王朝更替,更似北魏、遼、金,即便佔據中原,依然要行漢法,學漢字,辦科舉,最後徹底漢化。
思想上的變化,衝突,使一部分人不在過分看中忠君之事,所以在弘光朝廷驟然土崩瓦解之時,江南之地並沒太過激烈的抵抗。
一部分文武官員於無奈之中,投靠清廷,以此來企圖保證自己或者家族的既得利益,而另一部分則選擇堅持傳統儒家教導,自裁保持名節。
滿清入侵之時,正是大明士紳思想混亂之時,而混亂就意味著力量分散。
南都失陷後,死了一批士人,官職最高者乃東閣大學士,高弘圖,此後剃髮令出,另一部分則恍然大悟,原來滿清不是北魏孝文,不是遼、金,滿清根本就沒打算融入華夏。
衣冠發服,民族之信仰,一部分覺得大明朝不怎麼好計程車紳,這時也挺身站了出來,不惜以血肉之軀,來護衛漢家衣冠。
江南之人不願剃髮,又死去一大批士紳,其中以嘉定、江陰為最。
江南士紳之中,還有一批已經剃髮降清的存在,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或者另有所圖而投降清廷。
起初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以為投降滿清之後,可以獲取榮華富貴,自身的才能依然能夠在新朝廷之中得到施展,但很快他們便逐漸發現,事情與他們所想,簡直南轅北轍。
清朝統治江南之後,江南之地出現了很多以“遺民”自居計程車人,他們之中沒有剃頭的恐怕絕無僅有,但他們的政治傾向,也都是反清復明的。
投降清廷的官員之中,這樣複雜的人,也大有人在,他們很快發現,在大明朝時,他們能提不同意見,能罵皇帝、罵大臣,而到了大清,就只能“主子聖明”,“奴才遵命”,“奴才該死”了。
之前能說的話,不能說了,能寫的字不能寫了,能看的書不能看了,能作的詩不能作了。
一些對清廷抱有幻想的降臣,這才反應過來,滿清原來是要亡我文化,亡我思想,於是呼,立馬又退隱一批。
錢謙益無疑是這一批之中,最為典型的代表,他在北京大半年,回來之後,思想上已經發生轉變。
陳子龍來找他籌措軍餉,這讓他心裡及高興,又有些惶恐,他高興的是,江南的復明勢力願意接受他這個屈膝投降之臣,他惶恐的則是,一旦與清廷作對,他今後就再也不可能安逸的生活。
錢謙益這樣一個身受儒家教育之人,他有他的小心思,但同樣心中也懷有一份家國情懷。
彼時,他在清廷之中不得志,辭官回鄉,又有大批的門生故吏,投身到抗清的事業之中,他心中豈會沒有想法。
錢謙益答應了陳子龍的要求,但兩萬大軍所需要的銀錢,卻不是一個小數目,他一時間也拿不出多少銀子出來。
待送走陳子龍,約定時日和暗語,再派人來取銀之後,錢謙益獨步走上書樓,他為士林領袖,他好古書、書畫,家中現銀不過,他便只能靠這些事物,來換些銀錢了。
以前錢謙益是士林領袖,東林鋸子,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