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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皮皮“我”了半天,沒下文了,臉上的表情,掙扎得僵硬了。
“別說了。”賀蘭靜霆一笑,拍了拍她的臉,“我都明白,你放心吧。”
紅漆的大門又關上了。
古銅色的門環在震動中“當嘟”地響了一下,彷彿敲動了她心靈深處一隻沉睡已久的鐘。
——我都明白。
賀蘭靜霆,你明白什麼啊?你什麼也不明白……
初晨的陽光透過稀稀朗朗的梧桐葉照到她臉上,
沉重的汗水滑落額間。她徵怔地看著緊閉的大門,焦慮不安的心,因為剛才那句話,忽然間輕鬆下來。
整整二十天,皮皮既沒見到賀蘭,也沒見到家麟。她花了很多時間陪家麟的父母,安慰他們,告訴他們家麟正被一位“氣功大師”收治。畢競在新聞單位混過,皮皮編起故事來活靈活現。她說這位大師曾經救過多位絕症患者,求他的人太多,不得不行蹤隱秘。
到了第二十三天,皮皮突然收到賀蘭靜霆的電話。
“嘿,皮皮。”那邊傳來的聲音有點嘶啞。
“賀蘭?”
“是我。地說,“你們報社附近有家上島咖啡你知道吧?”
“知道啊。”
“我己經把家麟送到那個咖啡館裡了,你去接一下好嗎?”
他自己不去嗎?
皮皮的心抨抨亂跳:“賀蘭,你沒事吧?”
那邊停頓了一下,說:“嗯,我有一點事,是狐族的內部事務。我需要離開這裡一段時間。你放心,家麟己經沒事了,可能還需要休養幾個月,但他已經完全康復了。”
他的口氣越放鬆,皮皮反而越是有了不祥的預感,她立即說:“賀蘭,我要見你。”
“辦完了事我會來找你的。”
“要辦多長時間?〃
“兩週左右吧。”他頓了頓,又說,“皮皮,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什麼事?”她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我會來找你。但你千萬不要來找我,不要給我打電話,更不要來閒庭街,好嗎?〃
“為什麼?出了什麼事?〃
“你能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可是——〃
她還想問,那邊電話卻突然掛了。她拎起小包,飛奔去了咖啡館。
上島咖啡在一幢灰色高樓的二層。樓下是本市最大的一家新華書店,皮皮以前經常來這裡幫家麟買書。到了咖啡館的門口,她有些遲疑。站在門邊,身子一陣發軟,半天邁不動步子。她開始莫名其妙地擔心起了賀蘭靜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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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是要進來喝咖啡嗎?”門口的服務員七來招呼。
她笑了笑說:“是啊。”一徑走進去,就在屏風的後面看見了坐在絨布沙發上的家麟。他還穿著去閒庭街時的那件藍格子襯衣,瘦得露出了鎖骨,連胳膊也是細的,臉豐滿了一些,但雙眸仍然像病時那樣嘔嘍著,只怕是要養幾個月才會現出一點肉色吧。他一直默默地看著那道繡破圖風。桌上有一杯茶,茶袋的繩子掉出來,還是滿滿的,沒有喝。
“嘿,家麟。”她走過去,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他的笑容有點空洞,目光像極了賀蘭靜霆白天的樣子。皮皮在心底微微納罕。家麟果然長得像賀蘭,尤其在笑的時候。甚至連骨架看上去都相似。
他們的身材也是一般高,
唯一不同的是賀蘭長得比家麟要精緻,在所有的細節上都要精緻三分。鼻子更挺,眉毛更濃,唇峰更滿,腮線更硬。他是一幅經得起挑剔的工筆畫,意態渾然、細節到位。可是,打起交道來,這人就不像他的外貌那樣清晰明朗了,叫神神秘秘,難以捉摸,心思誰也猜不透。
相比之下,家麟是寫意山水,該濃的濃,該淡的談,也許不是很完美很性感,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清純和安靜。像月下的湖彎,像遠山的晨霧,自然而然地給人以親切和信賴。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能愛上賀蘭是因為自己無法定義這個人,無法定義就沒有安全感。她拒絕相信他的本質是隻狐狸,拒絕接受這個與她完全不同的異類。一直以來家麟都是她自己的一部分,是她慾望和尊嚴的延伸。可是當她發現家麟與田欣相愛的那天晚上,頃刻間,家麟不也成了一個讓她切齒痛恨的異類嗎?
念頭瞬間閃過,家麟遠了,賀蘭近了。工筆的還是工筆,寫意的卻失了意,成了一團胡亂塗鴉的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