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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沒遇上剪徑強盜,沒遇上白額老虎,也沒遇上山洪暴發,只是在平地裡走路也很艱難。
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不堪,冬天還好說,地上了凍,最好走大車,這個時節,是莊稼人的閒季,是運貨人的忙季,修皇陵或是大工程,也是趁這個季節,在地上灑上水待結了冰就可以運石料木頭了。
可是天寒地凍的行路也不容易,鼻子都凍成紅蘿蔔狀,架轅的一會兒功夫就凍得手腳僵冷,得跳下來走一會兒,時不時喝口燒酒暖暖身子。
逢上大風雪天氣,颳得人站不住也看不見前頭,頂風前進,寒風透過皮襖直往面板裡鑽,象刀子割一樣。
更討厭的是風和日麗的晴天,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地上化了凍,再加上頭天下過雪,一凍一化全成了稀泥塘,車輪的輻條沾滿了泥轉不動,得下手把泥摳掉,車子才能走,走一會兒又走不動,再把輻條上的泥摳掉,才能繼續走。
庭霜一邊摳輻條的泥一邊抱怨:“冬季地凍得硬梆梆還好走車,春夏秋三季怎麼辦呢?”
旁邊一個趕腳的說:“那就上騾子唄,全縣有近兩千多頭騾子呢。”
庭霜算了一下,兩千頭騾子的運輸力,差不多等於六十輛五噸卡車,一個縣有這樣的運輸力也不簡單了,就是走得太慢,在這個時代,只能靠騾馬搞運輸,對騾馬的需求肯定很大,如果養騾馬應該能賺錢。
摳了泥再上路,行不到一會兒,車子陷在泥坑裡出不來,好趕腳的自然不會下死力使喚牲口,而是幾個人在後面推車,趕騾的喊一聲號子,發力的同時抽一下騾子,前後同時發力,大車從泥裡出來。
車輪都是堅硬的好木做的,輪面釘著蘑菇釘,可是這樣的負荷也承受不住,於是車軸罷工了。
對於經常趕腳的腳伕來說,車子陷泥坑裡,車軸斷了是家常便飯,處理起來很有經驗,麻利的卸車,貨物放在騾子上,把大車解救出來。
庭霜把貨從車上卸下來,放到騾架上,兩邊的貨要一樣重,不得不感慨一聲“不容易啊。”
這還不算什麼,更不容易的是連路都走不了。
碰上大風雪或是發大水,過不了黃河,騾車隊只得停在車馬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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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店,顧名思義就是可以停車馬的客店,這樣的店街門自然是非常寬的,成天敞著,方便車馬進出。場院自然是大的,可以停放各樣車馬。庫房自然是有的,可以存放貨物,供牲口吃料的馬槽更不用說肯定是有的,靠牆一溜馬槽,騾馬對著牆甩著尾巴吃槽裡的黑豆高粱。照例是養幾十只雞,吃遺漏在馬槽下的高梁豆子,個個又肥又大。
這樣的店,上房自然是沒有的,都是一間房長長兩溜大通炕相對,每邊可以各睡七八人,擠一下九個十個也湊合了。象胡君憲這樣的少爺,也只是住個單間,條件也好不到哪裡去。
鋪蓋當然是不會準備的,都是旅客自帶。灶口一燒,炕熱起來,年紀大的睡炕頭,年輕火力壯的睡炕尾,比如庭霜這樣的。
庭霜雖然年輕力壯,可是這樣的天氣,頭一回做趕腳,還是又凍又累身體發僵,進了店也懶得吃飯,只想脫掉一身裝備躺一躺,如果能洗個熱水澡更好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眼下連氈靴都脫不下來,只好拿個鞋拔子,一隻腳踩住一頭,另一隻腳放進鞋拔子的槽口,槽口夾住靴子後跟,用力一脫,才能把靴子脫下。
打了盆熱水洗臉洗腳,身上的僵冷才緩了過來。張五哥受李東昇拜託要照顧他,見他沒吃飯,端了幾個窩頭和幾截醃蘿蔔過來。庭霜不好意思地接過,啃了幾口,窩頭太乾噎得直伸脖,就著蒸饃的蒸鍋水才嚥下去。
張五哥把菸袋鍋子裝滿煙,吧嗒一口,說:“瞧這鬼天,估計這兩天都停不了,過不了黃河,咱還得在這窩兩天。”
庭霜裹著被子望著窗外發愁,外面飄著大雪花,雖然不是“燕山雪花大如席”,可是也跟鵝毛似的,更要命的是沒有要停的架勢,還越下越大,這樣在路上耽擱著,趕不及回家過年咋辦呀?也不知道家裡咋樣了?真是牽腸掛肚啊。
穿越人士一傷感,又要開剽了。庭霜看著窗外飄著雪花,有感而發:“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唯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剽不下去了,倒不是良心發現覺得開剽不好,也不是毛爺的大作擱到封建帝制社會有殺頭的危險,而是覺得不應時不應景更不應人。想毛爺征服天下,指斥江山,故能糞土當年萬戶侯,蔑秦皇低漢武,與天公比高,何等氣魄。